柳邕一脸不情愿的走在去城南左军厢的路上,嘴里不停地嘟囔着邓老贼的坏话,心里还在想着刚刚在邓老贼屋子里的画面。
“什么人会花大价钱指使黑手帮去这样做?”邓老贼顿了顿,伸出了一根食指道:“用粪行马车运送违禁品的人,一定是的!”
“运送的到底是什么违禁品啊?”
柳邕看着邓老贼一脸坚定,好奇的问道。
“倘若只是一车弩甲……”
邓老贼一脸玩味的看着柳邕,说道一半便停了下来。
皇宋不禁刀弓,但却对弩和盔甲管控严厉。特别是步人甲和神臂弓这类军国重器,只有少数精锐禁军才可装配的上,而且数目有严格统计,即便是报废了,也会再三派人前去核查……
若是粪行那种拉粪的大车放满了三五车的神臂弓,亦或者步人甲,就足以在东京城内组织起一指挥的精锐。虽然人数上对于京畿周边数以十万计的禁军来说不值一提,但在某些关键时刻,所发挥的作用,依旧不可小觑。
“那到底是谁要运送这些弩甲进京的?”柳邕不解的问道。
“只是猜测而已。具体是谁,运的是什么,还要靠我的乖徒儿再走一趟了。”邓老贼看着柳邕坏笑道。
“什么?我?”柳邕用手指了指自己,突然感觉自己又要被邓老贼坑了。
邓老贼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还得去一趟城南左军厢,找黑手帮询问一下。”
“我去找黑手帮?开什么玩笑?那个姚南飞不来找我就算万幸了,我还去找他们?这不是王八上吊,嫌命长吗?”
柳邕往后退了两步,随口用了句在酒楼从食客那里听到的俚语,脑袋和手摇个不停。
“哎,是让你现在这身打扮去。放心吧,你现在的打扮,就连你娘不仔细看都认不出来,更何况只是一个见了一面的盗贼呢?”邓老贼宽慰道。
“呵呵……这一身骚气的,任谁都要远远避开,我娘才不会凑过来仔细看的。”柳邕在心里吐槽道。
邓老贼见柳邕还是不放心,便继续说道:“你只要注意一下我教给你的变声技巧,没人能听到出来是你的。你现在的身份是皇城司密探,天子内侍。在这东京城敢杀害天子内侍的人还没有几个,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黑手帮?”
“都说是密探了,人家怎么知道我是天子内侍?再说周围又没有什么人,那姚南飞和切西瓜似的一刀就能把我剁了,那时候我找谁哭啊?”柳邕仍旧不相信的辩解道。
“你不会吧腰牌亮出来啊?再加上你这一身打扮,只要不傻,三岁小孩都知道你是太监,谁敢动你?
莫说是大内失踪一个宦官,就连开封府不见了一个衙役,都要在城内翻上个底朝天,人死了也能从地里给扒出来。就算周围没有人,谁又敢动你?就不怕皇城司满城搜捕吗?”邓老贼将手中的纸卷成一根长条,往柳邕的脑袋上拍着教育到。
“我又不是真的……”柳邕小声嘟囔道。可是看见邓老贼瞪来的眼神,便把话咽了回去,然后看着邓老贼说道:“师父你不也是有腰牌吗,怎么还被砍了一刀?”
“说过多少遍了!我这是摔伤的——”
……
柳邕很快便在此到了城南左军厢。
黑手帮的驻地对于一般人来说,是个神秘地方。但是对于开封府、皇城司这些衙门来说,却是早已备案在册。不单是黑手帮,东京城里里外外,各个见不得光的“帮会”,相关的衙门都有备案。
自古以来,黑恶势力要想发展,总会寻求官府的“支持”。皇宋也不例外。那些个“帮会”的“帮主”、“会长”也时常是这些衙门的班头、耆长们的座上客。之所以没有剿灭他们,自然是为了留着多上一笔“额外的收入”了。
和那些吃着皇粮,每逢节假和天气骤冷骤热的时候,都会收到官家的赏赐的“当官的”不同,无论是开封府还是皇城司都养着一干在外面每天奔波劳碌的苦哈哈。他们不是潞国公文彦博口中“与天子共天下的士大夫”,自然也享受不到官家的“关怀”,就连那份相比之下少的可怜的薪水,也时常会面临因为没有到期破案而被罚扣的局面。故而,那些个“帮会”们的孝敬,自然就成了一笔不可或缺的收入。更何况,每当京中发生什么破不了的难案,也可以随便从某个“帮会”里拎出一个倒霉蛋去顶缸。种种原因之下,倒是使得东京城内这些个“帮会”活的更加滋润了起来。
黑手帮的驻地在城南快靠近戴楼门的地方,紧邻着刚刚流入东京城内的蔡河。因为周遭的地势比较低洼,不远处的蔡河水时常会渗到这边来。夏日里每逢下雨时,便会成为一片泽国,区别就是下小雨时是出门看湖,下大雨时是出门看海而已。
因为经常内涝这个原因,这一片的原住民但凡有条件的都搬到其他地方住了,只有寥寥两三户,坚守着这一带两三条小巷子。
柳邕踩着脏兮兮的泥水,皱着眉头的往一条巷子里钻去。
和广济仓那边一样,巷子两边一片破败,房屋因年久失修坍塌了许多,甚至还有院墙倒下的石砖堵住了巷子里的道路。不同的是,广济仓那边是过了火,到处都是一片焦黑,而这边却是被水泡得发了霉黑。
左手第八户。
柳邕推开一扇还算完整的大门,走了进去,只见相比之下还算整洁的院子中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