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活着的人,便若死了。有时候死了的人,却一直活着。
姜若虚便是一直活着,活在一诺城人的心中,这并不会随着时间流逝,随着繁衍生息而渐忘。
除非某一天,一诺城都不复存在了,才会湮灭在历史的长河里,消散在星痕命迹里。
一想到一诺城,便会想到姜若虚。就如同吃饭,就会想到筷子;喝水,就会想到杯子;剔牙,就会想到牙签······一个人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这个代号所蕴含的名声,全都是通过自身后天的拼搏所得来的,这于名字的本身没有丝毫关隘。
姜若虚之所以能够让一诺城记住,因为他让一诺城活了过来。
一诺城本来不叫一诺城的。
一诺城的人本来不是一诺千金的。
但是因为他,有了一诺城,有了一诺城人的一诺千金。
谎言之城的人一朝顿悟,涕泪横流,自此不说一句谎话,博得一诺城的美名。
一诺城,也曾经因为诺言而几度波折。
刚开始的一诺城,不允许一句谎言,哪怕是玩笑话也不行。有很多人,因为无心之语,而被逐出了一诺城。
当有一天,一诺城接受了谎言,谎言的度被控制得恰到好处。
一诺城才真的成为了一诺城,而不是一个偏执的“老夫子”。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比口头上的承诺,更让人觉得暖心,觉得有依靠。”
这些话虽然是说给张忘萧听的,但张亮却听得格外用心。他开始认认真真学习碧野的很多东西,这些东西是蓬莱仙岛所没有的。他自己分不清什么是精华,什么是糟粕,就只能凭着本能去区分。
大长老意味深长的话,毫无疑问能够给人以启迪,教人以智慧,赠人以勇气。
云麓书院和司命部是必须要反驳的,不反驳,若是让张忘萧入了一诺城,他们便难以得到神幻符。
“一诺城以信誉并重于天下,历代先哲无不以千金一诺作为处事之最高准则。即便你大长老,也不敢罔顾先祖谕令,违背祖训吧?”
岑夫子不愧读了大半辈子的书,一发难,便是三纲五常,祖宗之法不可废。
左星使乘胜追击,“张忘萧,你作为狐仙期间,虽不伤人性命,但仍然掠夺其财物,愚弄世人,便是*裸的欺骗,你可承认。”
张忘萧双眸黯然,咬牙道,“承认。”
“你以“狐仙”身份恐吓世人,占据流云道,可有私心?”
张忘萧再度皱眉,“有,我不想让人知道神幻符,我想得到幻境最深处的那张符纸。”
“既然如此,你因私利而欺骗世人,虽不害人性命,却掠人钱财,害人倾家荡产,可认罪。”
张忘萧没有继续低垂头颅,反而将其高高抬起,平视左星使,“我没有。”
左星使戏谑地笑着,“到得此刻,还不承认,君况,这样的人,你真要收入一诺城?”
君况嘴角含笑,“楚凡冬,何不听听他如何狡辩?”
张忘萧慨然道,“前两条罪名我虽承认,但却从未害人倾家荡产。我所掠财物,便在事后,悄悄还给失主。除了玄玉台一次,但玄玉台本就是大盗凌三更所偷,不义之财,取之无碍。”
楚凡冬问道,“他说的可属实情?”
胡志道,“确实如此,虽然有很多苦主来状告狐仙,却未有一人倾家荡产,但也从未听闻,苦主上报,收回了丢失的财物。”
楚凡冬仍旧不信,他拿起手中的星盘,开始以五指拨弄,有繁复的星光闪烁跳跃,而他的整个人就陷入这星光里,被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司命部,能够预测星痕运转,揭示过去,预示未来。凡特大冤案,有天毅皇帝,以及六部大司命推定,便可施展术法,还原过去真相。
在天毅王朝,凶徒们都掌握着一个度。他们可以胡作非为,鱼肉百姓,但这些必须要在司命部的容忍之下。司命部显然超脱了其余五部,这是一个修者的部门,就如同一把利剑,悬在他们的头顶。
施术之后的楚凡冬,一言不发。他的乘胜追击完败,张忘萧的所作所为,战胜了他所有的控诉。
只是张亮纳闷,“既然你已经将财物还给了他们,他们为何不来衙门销案,反而要继续状告你?”
胡志替张亮解惑,“他是将财物悄悄送回,别人也不知道。既然如此,若是狐仙被抓到,就有可能要回额外的一份财物。即使抓不到,也未有什么损失,除非是傻子,才会干这种亏本的买卖。”
第一、狐仙吓到了他们,即便还回财物,也不会有丝毫感激。
第二、别人并不知道他拿回了失物,继续状告狐仙,再拿回一份,岂非美哉。
这就像是,你丢了一锭银子,别人捡一锭银子还给了你。你后来又发现你的银子并没有丢,你从而拥有了两锭银子。这样的事,聪明的人都会乐于接受,只有傻子才会推掉。
“一诺城都是这样的傻子。”
有人想走入那座城,有人鄙视那座城。但无论是谁,只要走入了那座城,就会由衷的放松,哪怕刚从惊涛骇浪中穿过,也会因此而平静。
一诺城不含一丝烟火,如同婴孩的瞳孔,纯净的黑白瞳,分辨善与恶,就像泾水与渭水般分明。
张忘萧果然没让君况失望,经过司命部左星使推断,真相若何,不用解释。“岑书生,我收他入一诺城,你还有什么异议?”
岑夫子满是赞扬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