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一场服装秀要提前多久?
如果衣服能跟得上的话,最好是提前一年那么久。
——总监一定会这么回答,不管怎么说,确定设计图、服装秀主题、预算、编导、灯光到最后确定模特,已经够一个五十人的团队忙碌好几个月了,以每年一度的维密大秀来说,11月的秀场灯光刚一熄灭,设计师就开始为明年的服装秀主题做准备了。分发邀请函、广告公关合作、试衣排练……在时装周前一个月千万别找总监吃饭,如果他有秀的话——当然,若你是好朋友那又另当别论,好朋友不会介意此时过去充当人肉沙包,让他发泄压力的。
这是正规大品牌的时装秀,刚起步的个人牌子自然万事从简些,不过乔韵这牌子也是傅展见过的异数,大抵像她这样从服装学院毕业以后就去单飞的学生,头几年都要窝在自己那前店后厂的工作室里等待时机,真正能上时装周的时候,也已经不是单飞了。——大的服装集团都会考虑战略性投资一些个人品牌,到那时这牌子里大约也只有一半不到的份额属于设计师本人,或者更惨一些,设计师只是挂个名字,整个品牌是已经被大集团用极为廉价的价格买断了。
不能说大集团在仗势欺人,他们能提供的平台和资金、人脉亦是设计师本人无法接触到的资源,一场服装秀最廉价也要二三十万的资金,差不多算是一般个人品牌半年的营业额了,少了金主怎么承办得起?除非都和乔韵这样土豪,拿淘宝赚到的钱往自创品牌里填,就这一身秋季爆款,傅展帮她算算,毛估估起码又是五六百万起的利润,要不是她分心自创品牌,多发几个爆款搭配,这女孩真正可成为会走路的印钞机。
有钱,舍得扔,上海服装周的小展位都要砸钱砸出格调,北京时装周她会不会砸个几百万砸成全场最梦幻的时装秀?她肯定什么都要最好,舞台编导、灯光、道具,这些都和模特一样重要,甚至也许更重要。——傅展手心里是攥了些电话的,现在开始联系恰好,他只是不知道乔韵是否会给他这个机会,欠他这个人情。
“怎么觉得你瘦了?”
出乎意料,乔韵没招助理,甚至连打版师都欠奉,来开门的还是她本人,放眼宽敞的工作室,还是和上次一样,塞满她灵感的痕迹——她确实在准备秋冬展,假模身上已经全裹上了皮草,傅展的注意力被设计师和她的设计来回吸引,两边都想细看,简直是难以抉择的痛苦,最后还是回归乔韵。“——前阵子累病了?”
乔小姐是比之前瘦了,看着也比从前多了点什么,这‘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盘旋在眉梢眼角,让她的故事更丰满更吸引人,也令傅展暗暗心惊:像她这样的女孩子,真是不盯牢不能放心,天知道他们上次见面距今也不过是一个多月,谁知道这一个多月内她居然又发生一点变化。追求者太多,不警觉真不行。
但要盯牢又谈何容易?以乔小姐的脾气,恐怕稍猴急一点就直接出局。傅展知道心急是真没用,这时候唯有等——他只是越来越感到等待的痛楚,这才慢慢知道,原来以前的云淡风轻只是因为他没那么在意。
“有吗?”乔韵摸摸脸,和他打马虎眼,“也许是累的吧,怎么就断定我是病了?”
“看着憔悴了点,直觉像是病过。”傅展说。
乔韵就那样看着他,嘴角勾起一点狡黠的弧度,像是心知肚明,傅展被她看了几秒,自行招认,“陈先生和我无意间聊到的。”
“陈靛的嘴应该严实点了。”乔韵似笑非笑,倒没动怒,只是挡在他面前,傅展挪一步她也挪一步,她伸出两只拳头给他选,“你是要听八卦还是看设计?”
“只能二选一?”
“一个名模那当然只能选一个。”乔韵冲他挤挤眼,做贪得无厌的表情。
傅展被她逗得大笑,“只要名模啊?灯光要不要?编导呢?pr呢?”
“你不知道我的老师是谁?”乔韵眼神一闪一闪的,浅浅地,矜持地笑。“难道你没调查过我,傅先生?”
这当然不可能,就算他没有,mandy也要做跟踪档案,傅展略微一顿:是真忘了,人家系出名门,顾洁教授是全国第一批开服装秀的设计师,更多次代表中国服装出国进行展览,别说国内顶尖水平,就是国外的大公司也未必没接触过。
“那你还要我牵线?”他索性全盘放弃,回去整理自己带来的画册,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
他要撤退了,她果然就跟过来给个甜枣,“嗳,也不能事事都用老师的人脉嘛——要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说完自己又笑起来,乔韵私底下都穿得朴素,今天穿着高腰紧身牛仔裤,一件素面黑t扎进去,上面还粘了点线头,头发随随便便绾着,一些碎发拂在耳后。在秋后的阳光里身上好像自带光晕,笑起来傅展几乎移不开眼睛,“设计就先不看了,我还在做第一批样衣,想法都没固定,这时候给人看有种暴.露隐私的感觉。”
很多设计师都有怪癖,乔韵像是也不太欢迎自己的设计被外人批评——傅展用前所未有的焦躁意识到他确然还算是外人,他的指尖在发痒,想要翻阅素描草稿,和她讨论设计中蕴含的理念,系列的启发灵感和主题——
他调动所剩无几的耐性,压下这渐起的骚动,“你在用陈靛那边的打版师还是自己打板?我知道设计师都喜欢完美,打版也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