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黄和豆绿都是顾氏家生子,才到顾锦琳身边服侍的她们自然不认识常老太太,事实上,就算她们认识常老太太也绝不会任她闯了进去。
顾锦琳虽是和离归家的姑奶奶,可在府里老太太宠着,秦氏这个做大嫂的关照着,地位可一点不比府里的夫人们差,更何况琳琅阁里的用度,包括院子里所有丫鬟婆子们的月例可都是顾锦琳自己出的,就凭着这些,姚黄和豆绿也得侍候好了主子。
只不过,她们显然没有正确估计常老太太两人的脸皮厚度。
也不知常老太太是从何处打听到顾锦琳在这里的,两人一路寻到禅房外便要往里闯。
如今的常老太太可不是先前那养尊处优的贵妇,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不说,浑身还透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馊味,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仔细清洗过了。
就这样的人,姚黄和豆绿又怎么可能容她闯进去惊吓到顾锦琳。
被姚黄和豆绿拦着,常老太太和那表小姐也确实转身离开了,却不想没过一会儿,两人竟从外面找了一堆衣着华贵的女眷,拖着人家的手字字句句哭诉着顾锦琳的不孝。
那些女眷都是来清凉寺里上香的,哪里能清楚事情的原委,被常老太太一阵哭诉,竟也有那等糊涂的随了常老太太一起指责起一直在禅房里没有出来露面的顾锦琳来。
秦氏的突然出现,叫常老太太和人群中许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顾氏久居清河,虽然门槛高,但清河县那些数得上号的夫人们也是见过秦氏这位当家夫人的,当即就有好几位原本看热闹的夫人不着痕迹地往外退了些。
在禅房门口站定,秦氏一手扶着顾青未,一手略撑了腰直视常老太太,“这位老太太口口声声说我那小姑是你的儿媳妇,不如就向这些被你硬拉过来的夫人们好好介绍介绍,你到底姓甚名谁,可好?”
只一个“硬拉过来”,就又让人群齐齐往外退了几步。
常老太太顿时色变,那位哭得伤心的表小姐也紧紧揪着衣袖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常家的事如今传得人尽皆知,常大老爷被斩,常氏一族男丁尽数流放,女眷还是得了当今皇上的怜悯才能不受牵连,但再怎么不受牵连,也始终是罪官亲眷,常老太太先前若是透露半句自己夫家姓常,只怕就无一人敢近她的身,更别提是被她哭求了过来“主持公道”了。
见常老太太两人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秦氏微微一笑:“老太太如何不说话了?随便何处跑出来的阿猫阿狗就能揪着我顾家的姑奶奶叫儿媳妇,老太太莫非是以为我顾氏无人?”
围了一大圈的女眷顿时安静下来。
到这时,她们又岂能不知道自己等人是被常老太太算计了。
顾家姑奶奶早已与夫家和离一事,在常家出事之后就渐渐为人所知,虽不知顾锦琳为何会大着肚子和离,但女子能铁了心和离的原因无非也就那几样,所以那老妇口口声声说自己儿媳妇不仅不能容人,还在夫家危难之时抛下夫君与公婆过好日子,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顾家姑奶奶和离时常家可还没出事呢!
至于那不能容人一说……
当年常家求亲之时许下的诺言可还有不少人记得,那么这个同样大着肚子的妾室又是怎么回事?
知道自己被常老太太当了枪使,禅房外的女眷们恨不得立即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紧闭的禅房突然打开来,休息之后气色好了许多的顾锦琳出现在人前。
早在常老太太领着人闹起来时,顾锦琳就已经醒了。
与常老太太做了十几年的婆媳,哪怕从未听过常老太太那般尖利刺耳的声音,顾锦琳仍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她的声音。
常家无事时,哪怕自己要和离都不见常老太太低过头,可如今常家出事了,她却领着她那新替常进州纳的妾找到清河来,还试图借着旁人的嘴逼她善待她们,莫非这些年她顾锦琳在常家就表现得如此痴傻,竟叫常老太太心里还存了这等天真的念头?
顾锦琳原是不想理会的,总归常老太太也不可能自报家门,她要闹就随她闹去了。
但在秦氏归来之后,她却不能再龟缩在禅房里了。
扶着姚黄和豆绿的手跨过高高的门槛,顾锦琳淡淡扫了常老太太和她身后那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女子一眼,淡淡地道:“老太太别来无恙。”
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候,却叫常老太太气得心口都疼起来。
这明眼人瞧了,会以为她这是“无恙”的样子吗?
常家出事之前,她是养尊处优的老太太,成日里所操心的,也不过是儿子年过三十了仍无后这一件,可常家出事这两个月,虽然祖宅可以供她们这些女眷停留,可家产被尽数充公,常家女眷们最后所剩的,也只不过身上戴着的少许首饰而已。
常老太太和她那精挑细选的娘家侄女自然也是如此。
从没过过苦日子,又不擅长精打细算,常老太太两人身上的首饰打从一开始就被当了去,换来的银子也不过支撑着她们过了一个多月不用挨饿的日子而已,待到再次山穷水尽,常老太太就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前儿媳顾锦琳身上。
常家出事这些日子,常老太太心里念得最多的人,不是她那被流放了的丈夫与儿子,而是顾锦琳。
凭什么,她因为常家出事而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顾锦琳却能在常家出事前就早早与常家撇清关系,如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