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是被秦烨一手教导着长大的,对于父亲的判断他自然深信不疑。
可这才多久,在父亲口中迂腐固执的姑父,就已经同意了让安表弟也参加秋闱了?
心中有疑惑,秦朗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而是借着顾青未的话爽朗一笑,“表妹这样一说,那为兄还真要更努力一些了,如若不然明年春闱名落孙山,就真的要与安表弟做同年了。”
在场几人都笑出声来。
顾亦宁重重拍了拍顾亦安的肩,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长房三兄弟之间是极为亲睦的,兄弟这么多年,顾亦安有什么想法顾亦宁不是没有看出来,只是从前他也知道父亲的打算不是他们可以置喙的,只能在心里替顾亦安感到可惜,但如今既然父亲主动让步,他也只有为弟弟感到高兴的。
只不过,父亲为何会突然作此决定?
顾亦宁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顾青未。
方才一直到他们从父亲的书房离开,父亲都丝毫没有提及这件事,而在这之后,只有欢姐儿在父亲的书房里停留了一段时间。
难道,父亲突然改变主意,竟是因为欢姐儿?
顾亦宁觉得自己的猜测很荒谬,但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
顾青未,父亲可是说了,你得自己去把心里的想法与他说了才行……”
话未说完,顾亦安就跳了起来,“我现在就去!”
然后一溜烟儿的就跑远了,竟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活泼。
顾青未等人在他身后微笑着摇头。
顾亦宁心存疑惑,却也暂时按下不提,直到把秦朗和秦明送回院子,又嘱咐顾青未快点回去,这才又往顾锦源的书房而去。
顾亦宁到的时候,顾锦源正面色严肃地叮嘱顾亦安。
“……安哥儿,你已经十四岁了,既然此事是你自己的意愿,一旦下定决心要走科举这条路,你就一定得走出个样子来,否则,也对不住欢姐儿为了你而对为父的一通劝说。”
顾亦宁正好听到最后一句。
果然是因为欢姐儿。
他心里浮现出怪异之感。
待顾亦安郑重点头,顾亦宁再也压不下心中疑惑,问道:“父亲,您从前不是……如何会被欢姐儿一劝就改变主意了?”
顾锦源于是想起了大舅兄秦烨曾经对他的评价,迂腐,固执。
能顺利接常顾家,顾锦源自然不是糊涂人,他其实很清楚,如今早已过了世族的鼎盛时期,大周朝既然已经决心打压世族,若是不能寻求改变,世族纵有再深厚的底蕴,便只能一点点衰败下去。
可明明知道这些,因了心里固守的骄傲,他又始终不能跨出改变的第一步。
但方才,听顾青未说起那些,他在震惊的同时,又有些惭愧。
他才九岁的女儿,为了顾家的将来都能考虑这么多,他这个顾家的掌舵者,却只因心中的骄傲就眼睁睁看着顾家一点点失去往日的荣光。
所以,看着顾青未那仍显稚嫩的面容,顾锦源最终摒弃自己的喜好走了这样一步。
而且,顾亦安是他的儿子,儿子有这样的心愿,他既然知道了,成全了他又如何?
顾锦源并未将这些详细说与顾亦宁听,他伸手拍了拍顾亦宁的肩,道:“宁哥儿,你将来也是要撑起顾家的,所以你一定要记住,在家族利益之前,个人的喜好其实并不重要。”
对于顾亦宁,顾锦源向来是满意的。
这个长子,自幼就性格沉稳,如今不过十六岁,行事就已经极为稳妥,有宁哥儿在,安哥儿若又能在科举上有所成,将来何愁顾家不兴?
这些原是顾青未劝慰他的话,但这一刻,顾锦源看着并立的两个儿子,终是爽朗的笑出声。
这时离秋闱还有四五个月,顾亦安又早就考中了童生,有参加秋闱的资格,这件事于是便定了下来。
顾家这边才决定了没多久,却不知道,没过多久,远在京城的定国公府,定国公宁景昌与安平公主便议及了这件事。
“……前不久得来的消息,清河顾氏长房的嫡次子,这次竟也要参加秋闱。”说话的是定国公宁景昌。
宁景昌比顾锦源还要年轻个几岁,三十一二的样子,勋贵出身的他自幼习武,身形却却并不显得粗壮,反而给人儒雅之感。
与宁景昌对坐而谈的是安平长公主楚静姝,她比宁景昌还要小上两三岁,但因保养得宜,只凭容貌根本看不出来她已经有了一个十一岁的儿子。
“顾家的顾锦源,不是说极为迂腐守旧?这次竟也转过弯来了?明年的春闱,秦家的嫡长子也会进京应试,这些自以为高贵不凡的世族,这么快就认清了形势?”安平长公主颇有些意外。
前些日子他们夫妇还曾带着儿子去了清河县一次,原本是打算寻个机会去顾氏拜访的,却不曾想京城突然出了些事,只得又急急忙忙的回了京。
听闻清河顾氏的女儿自来出色,本是想碰碰运气,看看洞虚道长所说的那个人会不会就在顾家,没想到西府那边……
安平长公主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不过,在随即看到独子宁致远正瞠圆了眼听他们谈话,心情立即又好转起来。
“老爷,话说回来,就算这些世族有了改变又能如何,真要论才学,若咱家的盼哥儿也去参加科举,那些个自诩出色的世族子弟,只怕也得被咱们的盼哥儿压得失了颜色。”
安平长公主说着话,一张明艳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