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这时正在与安平长公主说话。
“弟妹可真是得了个好儿媳,今儿这宴席,就是我那侄媳妇整治的吧,见微知著,由此就可以看出来侄媳妇的行事稳妥来。”与往常那自诩长辈而端着驾子的模样不同,吕氏一直小意恭维。
事实上,吕氏说的也没错。
今天这家宴上的几桌酒席确实是顾青未准备的,桌上的菜色不仅精致美味,还兼顾了桌上每一个人的喜好,明眼人一见就知道是下过功夫的。
不过,吕氏之所以这般夸顾青未,却不是因为这桌上的菜色。
虽然东西两府之间那道门是被封上了,但吕氏对定国公府发生的事也并不是一无所知的,至少,她就知道安平长公主近来有意放手让顾青未主持中馈的事。
顾青未本就是世子夫人,将来必是定国公府的女主人,可若她如今就掌了家,在吕氏心里这分量自是不一样的。
安平长公主闻言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正要与吕氏说些什么,就见旁边那桌上,宁致祥到底是没能按捺住站起身,向着安平长公主等人的方向微微一躬,“三叔三婶,侄儿身子有些不舒坦,就先回去歇着了。”
说完将身后的椅子往外一推,竟就转身要走。
原本热闹的席间因宁致祥这突来的举动而一静。
吕氏只觉脸上臊得慌。
宁致祥到底是不是身子不舒坦,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在这阖家团圆的家宴上,他不仅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这般早早的就要离席。
自己养的儿子,吕氏哪里有不了解的。
说什么回去歇着,只怕一回了府就又要往那小贱人的屋里钻!
吕氏心里时时提醒着自己,这是在东府,莫要让东府的人看了长房的热闹,但眼见着宁致祥真的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到底还是没能压下心里的愤怒。
“站住!”吕氏猛然起身,压低了声音呵斥。
做了多年的安国公夫人,吕氏其实并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若是别人的事,就算心里再怎么生气,她也能言笑宴宴的捱到家宴之后再作计较,可一遇到这个她最钟爱的小儿子,她却是半点也忍不下。
被吕氏这样一喝,才迈了两步的宁致祥浑身一颤,停下脚步转身有些畏惧地看了吕氏一眼,“母亲唤孩儿有何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哪怕吕氏平时再怎么得意这个儿子,见他这般小家子气的模样,也是气涌心头,“这是两府的家宴,你好端端的回什么府,给我坐下来!”
“母亲,孩儿……”宁致祥显然是不乐意的,但又不敢明着拒绝吕氏。
若不是他那算得上高大的身形,只凭这副有怒不敢言的模样,只怕就要被人当作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了。
安平长公主瞧了便在心里暗暗摇头。
吕氏最宠这个幼子,却生生将之惯成了如今这副没半点担当的模样。
这毕竟是在定国公府,还是在家宴上,安平长公主也不想知道他们母子之间这是为了何事,有意想维持这表面的祥和,便也劝着吕氏道:“大嫂,许是致祥真的身子不适,今儿虽是家宴,但往后团圆的机会还多的是,可别为了这点子事耽误了致祥休息。”
若是在平时,被安平长公主如此给了台阶,吕氏说不得也就借着机会就下去了,但看看与宁致祥坐在一桌的宁致远,再瞧瞧自己一直护着的儿子,吕氏心头忽的就烧起一把无名之火。
“我把你拉扯到这么大,如今不过是一个狐媚子,竟然就能将你的魂儿都勾了去,身子不舒坦是不是?只要见了那小贱、人是不是立马就好了?”被心里那股邪火影响,吕氏的声音冷厉而尖锐,“若不是我拦着,你今儿是不是还想把那上不得台面的小贱、人领着一起来东府,嗯?”
话说完,看着安平长公主渐渐沉下来的脸色,吕氏心里一阵痛快。
她心里到底还是对安平长公主有些埋怨,那香巧是定国公府的人,若不是被她勾着,她乖巧的儿子又岂会成了现在这副眼里全然容不下其他人的模样?
但痛快之后,吕氏又有些后悔。
以安国公府如今的情况,她还是要捧着安平长公主的,如今这一来……
她懊恼地偏过头,“弟妹,我……”
因为吕氏和宁致祥,席间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到,哪里还有团圆宴的热闹。
安平长公主却是不想再多理会吕氏,既然吕氏不想要这脸面,她又何必非要替吕氏兜着?
面色淡淡地坐下,安平长公主也没再说什么。
吕氏被安平长公主这样一搁,面色也是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到底也只干笑一声坐下。
至于引发了这些矛盾的宁致祥,他倒是想走,但左右看了看,实在不敢再一意孤行,只得恹恹的重新坐了下来。
桌上摆着的还是那些美酒珍馐,但因为有宁致祥方才这一出,接下来众人也无心品尝这酒菜的滋味,只觉得味同嚼蜡,这顿团圆宴也便这般不欢而散了。
待西府的众人都告辞离去,安平长公主看了看桌上还剩了大半的菜色,拧着眉道:“真是可惜了欢颜的一番操持。”
宁致远跟着点点头,显然也是如此想的。
宁景昌看了看妻子和儿子一眼,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也歇了与西府亲近的心思,决定以后该疏远的还是疏远着吧。
顾青未却是没什么感觉,说是她操持的,但她其实也只是拟了菜单,真正做事的还是厨房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