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涌过,却又不知去向了何方。
“还记得五年前吗?我们也是在这里碰上……”陆修蓉脸上绯红,低头沉吟一声。
她方才是老远看到卫青便凑上前来的,没想到他也向着自己走了过来,她还以为他是认出了自己。
可此时抬起头来,却又看到他张皇失措的表情,护着她的手臂也渐渐松开了。
“舅舅。”霍去病跑上前来,望着眼前的陆修蓉也不由愣了神,也不客气,直问了一句:“你是谁?”
卫青颦眉抬眸,却恍然发现人潮刚刚退去之处,孑然而立着一个戴着白狐面具的少女,也正怔怔地望着他们。
她眼睁睁看着他在湍急人潮中寻错了人,眼睁睁看着他一把拉住了别人的手,也眼睁睁看着他将那人护在了胸前。
她似乎已在那里站了许久,目睹方才的一切,却又在顷刻之间无声转头走远。
卫青见状一把松开惊立在一旁的陆修蓉,头也不回地向着少女远去的方向奔去。
“卫将军。”陆修蓉也想追去,却不想被身后的男孩一把拽住了衣袖。
“姐姐这是要去哪?看不出我舅舅他另有急事吗?”霍去病怔怔地望着她错愕的面容,冷笑一声:“你还是别去打扰他为好。”
陆修蓉心中慌乱,看着方才那抹身影,又看着卫青义无反顾追去的模样,她心中只想起了一个人来。
不可能,那个消失了五年的人,难道又回来了吗?
陆修蓉稳住心神,一把抚住霍去病的肩膀,凝眸问道:“霍少爷,你舅舅他方才是去追谁?”
霍去病一把推开陆修蓉的手,稚嫩的脸上却浮现一抹莫测的笑意。
“姐姐自己猜,去病该回家去了。”
说罢举着手中的糖葫芦,头也不会向着人潮尽处远去了。
长安的月夜,似乎在这个夜晚,失去了它原本应有的颜。
长街尽处的石桥之上,不知何时人群已渐渐散去,原本喧闹了一整天的闹市也于此时慢慢冷却了下来。
万家灯火熄去了大半,夜星孤寂,晚风于琼楼玉宇间川息而过。
他紧追向那阵风的尽头一抹月白的身影,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桥下流水淙淙,时光在那一刻凝结。
他抬手卸下遮住她面容的胡头来,望着她在月光之下晶莹剔透的面容。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沉静得仿佛要与这夜合一。
卫青才发现,她是如此沉寂,目光寂寥更甚于塞外如此清冷的月。
他记忆里那个温热的影子似乎逐渐在幻灭,回忆的温度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散去。
五年相失,她如今已无半点当年娇憨的模样。
他不禁喉头一紧猛然抬起手来轻轻地抚在她单薄的肩上,把她的身子缓缓拉近自己。
她微怔,却并没有如从前一般抗拒,迎上他的目光,只是暗自又回过神去,任由他半拥着她的身子。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如以前载着她在马背上一样,只觉得身下的人似乎已不似回忆中那样鲜活温热。
“我方才看错了,阿鸾,都是我的错……”他说着说着,却也不知为何,就不再说下去了。
李鸾抬眸,静默地望着他许久才轻声道:“公主的侍女,你待她不一般些,也没有什么。”
“哪有什么不一般……”卫青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发髻,怔怔地望着她明亮的眼眸:“公主嫁去汝阴后,我们便很少见了。”
李鸾错愕,半晌道:“嫁去汝阴?”
“已快两年了。”他轻轻地揽住她冰凉的手,垂眸低头呵了一口暖气:“你看你的手冰的,是我不好,忘了出来给你披一件外氅了。”
她低头沉思了许久,忽然颦着眉头望他,喃语了一句:“那你呢?”
卫青温暖地一笑,眼中的星海璀璨闪烁:“你又在瞎想什么……”
李鸾没想到他又旧事重提,连忙想要回避,却不想被他一把扶正了肩膀。
“我可还有机会……”他低下头,轻轻地靠近她的耳边,郑重地呢喃一句:“做回你的阿青…”
春夜星河天悬,月光如洗。
十里长街的灯火渐渐熄了,两人四目相对,四周都静了下去。
谁知眼前人却忽然抽回手去,似是有千言万语,却只是默然转过身去。
“有些事情,不是想回去就能回去。就像刚才,你说不会再让我走丢……”她默默念了一句。
“可你终究还是认错了人。”
陆修蓉回到平阳侯府便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平阳在浴房沐浴,命她去打盆子热水回来,谁知她神情恍惚地端着盆子冷水就进了来,浇进了平阳的浴桶中。
平阳只觉得身边的浴汤骤然冷却了下来,错愕地抬眼望着身边的陆修蓉。
陆修蓉这才回过神来,望着公主狐疑的目光,赶忙俯身跪下。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别说了,再去打盆水来。”平阳轻哼了一声,毕竟是伺候在身边的“老人”了,她便也没有计较。
陆修蓉赶忙出门去打了热汤来,灌入到公主的浴桶中去,浴房中瞬间又雾气弥漫了起来。
平阳这才觉得身边温暖了不少,缓缓闭上眼向后靠去,轻声说:“去一趟灯会,回来怎么总是神情恍惚的。”
陆修蓉攒眉不语,脑海中仍都是那个戴着白狐面具的少女,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