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的工夫,时序已经进入了一年当中的倒数第四个节气,大雪。
保婴堂经过如火如荼长达半年的筹建之后,总算彻底竣工了。
李巡检同秦连熊凑在一起翻了半天的黄历,最终把日子定在了十一月二十八日之后,就开始广发请帖了。
大多数是让保婴堂里的职员们挨家挨户地分发传达的,还有少数贵客则是作为股东的两人亲自上门邀请的。
到了正日这一天,李巡检同秦连熊两人亲自主持的开堂仪式上,自是高朋满座的。
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保婴堂的一干职员们,并包括秦家阖家老少在内的一干应邀过来帮忙的家人们刚刚到位,就有受到保婴堂扶助的人家应邀过来参加开堂仪式了。
给自打保婴堂启动恤产保婴制度后,接受保婴堂扶助的家庭母婴发放请帖,邀请他们过来参加开堂仪式,这是秦连熊提出来的主张。
把这些个小娃娃抱出来,让那些个赞助了银钱的善士们,甚至于寻常老百姓都见一见他们的善心已经滋养润泽出了新的生命。
用花椒的话说,就是让大家知道知道,其实善心是能开出花儿来的。
当时秦连熊听说了四堂哥向他叙述的花椒的提议之后,先就拍案叫绝。
果然回到堂里就同一众职员们商量,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之后,赶忙写上请帖,让职员们分送各家,邀请大伙儿过来一道热闹热闹。
只不过倒是真应了少数职员的担忧,除了几家或是家中孕妇还未生产,或是孩子刚刚出生还未满月,俱是不宜出门做客的母婴之外,虽然大多数人家都愿意过来所谓的“抛头露面迈手迈脚”,参加开堂仪式。可到底还有少数人家顾惜声名,是羞于见人的。
虽然收到请帖之后,并不敢将自己的抗拒说不来,可挨挨蹭蹭的态度自是显而易见了。
这些个四处分送请帖的职员们虽觉遗憾,但到底并不见怪,还是把秦连熊的态度传达给了大伙儿知道。
好言道:“若觉不便,不来也无妨。还有当天保婴堂门前会派些便饭,到时候也可以过来领些饭菜回来,也算是热闹一回了……”
好几户人家听说后,自是长松了一口气的,又赶忙再三再四的道谢,还道一定过来。
而今天头一个过来的,就是那天给秦连熊报信的那人,听了职员们传达的讯息,既是邀请阖家莅临,想都没想就携家带口的把老婆孩子同刚刚满月的小女儿都领了过来。
一进门就领着老婆孩子们给秦连熊并李巡检等人磕头,好不容易搀扶起来,自有一早训练有素的职员们将他们分别带到专门安排好的院子里暂做歇息。
日头刚刚升到一杆高,接受邀请过来参加开堂仪式的受助家庭就已是陆陆续续到齐了。
而随着日头渐渐往上爬,那些个或是自愿或是却不过情面赞助过保婴堂的一众善士们,其实大多就是崇塘集镇乡间有头有脸的士绅富贾,也都欣然莅临了。
有的是单独前来的,有的却是果然应了请帖上的邀请阖家惠临的。
人人个个胸前鬓角都别上了保婴堂职员们在迎客入门时就奉上的大红花,自是喜气洋洋的。
更是稀奇的不得了。
只有极少数人还守在厅里应酬吃茶,大多数都是进进出出的参观各处。
只一圈转下来,好些人的目光就无一例外的落在了墙上张贴着的非常醒目的红纸黑字书写的《保婴堂筹建收支汇总》之上。
整整三大幅的收支汇总,从正式筹备那天开始,每一笔哪怕鸡毛蒜皮的收入支出,都清清楚楚的写在了上头。每月一结,甚至精确到了厘。
在坐的一众士绅也好,富贾也罢,就少有不通经济庶务的。
虽然暂且还拿不准这收支汇总里头到底有没有猫腻在,可起码一打眼看上去,每一笔开支里头并没有甚的错漏。
工钱、物价都还算合情合理,也没有任何一笔语焉不详的支出列在上头。
不管怎么说,能有这样的态度,他们这些个已经习惯了主动掏银子并不问去处的冤大头,就已是觉得相当欣慰的了。
也算是给保婴堂开了个好头了。
一众人俱是暗自点头。
秦连熊看着就趁势告诉大伙儿知道:“从今天开始,堂中每日的开支,无论大小,均会如此这般由司堂逐项计入存堂坐簿,到月底再交给司月审查。司月审查过后会再另造清册,交司年审查。司年则会将这一整年的收支汇总出来,到时候就不是张贴在堂中了,而是会贴在大门外,供世人监督。而且还会将每笔大额善款的去向单列出来,直接刊刻成征信录,送给诸位善士阅览……”
这厢男人们听到秦连熊的话儿,都在大声称好,更有的已经在盘算着索性趁着保婴堂开堂的好日子,再捐一笔银子了。
而那厢好些个妇道人家们,凑在专门给他们准备的院子里说说笑笑的,忽的听说保婴堂还邀请了一众受助家庭之后,有人起头,就纷纷让人领路去了安顿受助母婴的院子里,看望一众大不过半岁,小不过满月的小婴儿,以及他们的母亲们。
饶是妇道人家,不比说不得这辈子都没抱过孩子的男人们,也几乎从未一次性就看到这么多,将近二十个还不到半岁的小娃娃的。
自是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何况大多数受助家庭,虽说日子过得十分拮据,可保婴堂不但有银子米粮发下去,还有衣裳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