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其实距离内宫不算远。出了保合门走不上一刻,就到了。门口两棵银杏,夏日的时候郁郁苍苍,此时却唯有空枝。门口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待要进门,却有一个苍老的门子眯着眼问:“你找谁呀?”虽说看不清楚,可这过来找人的姑娘生得白净,手上的镯子露出来一点儿,细细的金镶玉。再说了,这太医院进进出出的,多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谁也不能轻易得罪了去。
“这位大爷,”阿音笑眯眯的,身后的小太监扁了扁嘴,挑剔的目光已经当先溜进去转了一圈,“敢问崔太医可在?”
“崔?”门子眯着眼歪着头想了想,拍了拍头,“崔太医今儿倒是当值,是要请他去问诊还是怎么的?”说着,扬声叫着跑腿的小子过来,让他去给崔太医通报一声。
阿音连忙报了名字,不一会儿,就见崔太医满面笑容地过来了。
崔太医其实已经不年轻了,比起龚院判年岁要小些,但也已经是头发花白,眼神却还是清亮的,很是温和的模样。见了阿音,他也是笑微微的:“你来了。”说着,引了她进门。
太医院的院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药香,脚下的石板新旧陈杂,走廊两侧的柱子上偶见斑驳。不时有垂髫小厮脚步匆匆地走过,抱着药经,或者捏着脉案,见到阿音,眼神都不乱一下。
跟着崔太医走了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小院子里,不过两三间小屋子,里面一个小药童正在捡药,听见门口响动,回过头来就见到阿音,一时愣神,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一停。
“先生,您从哪里拐来这么漂亮的姐姐?”药童小小年纪,嘴倒是甜,被崔太医哭笑不得敲在头上,让他且安分些。自己带了阿音进了房间,一间小小的屋子,里面一张书桌,旁边摆着药箱,靠墙一个书架,除此之外空荡荡的再没有什么。
“很是简陋,倒是让你见笑了。”虽则口中这样说着,崔太医脸上却并不这么表现,神色只是淡淡。
“你今日过来,想必是有了念头了?”
年岁比阿音大许多,但这位崔太医说起话来,却似乎将阿音当做了同辈一样,很是和蔼可亲。跟着阿音的小太监一直低着头,此时听两人说起话来,早已将手上的东西放了,跑到外边去找那药童玩了,不时就有他问那药童“这是什么”的声音传来。
阿音含笑道:“多谢崔太医……今日前来,确实有不情之请……”她低了头将自己想要学医的想法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垂目道:“奴婢知道当日大人不过是随口一言,只是奴婢拿大,却放在了心上。今日厚颜过来,还请崔大人开恩,略微教一教奴婢。”
她低头说:“奴婢实在是……感恩不尽。”
崔太医闻言,却哈哈地笑了起来:“当日,在下说的可不是妄言。”他落在阿音身上的目光格外柔和:“既然说了你想学直管来找我,如今找上门来,我可就要收了你当学生了。”
房子实在太小,外面药童听得分明,猛地就冲了过来,瞪圆了眼睛大叫:“先生,你要收一个女徒弟?”视线转向阿音,眸子中满满的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