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那老谋深算的父亲眼里,菲莉雅的女孩心思就像透明水母一样一览无遗。她在卧室里匆匆脱衣服时,满脑子都在想腓特烈:“绝对不能让他有叛变的心思,他会被父亲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我一定要去警告他。”不由自主地挑了衣柜里最鲜艳的甲胄长裙,穿得漂亮惹眼,细心梳好长发,将金曦剑挂在腰带上,就匆匆穿厅而过,出门时竟忘了理睬父兄。
格里菲斯难过地说:“她都不和我说再见。”
法里纳上将嘲讽道:“你有了男朋友也会跟她一个德行。”
“女朋友。”格里菲斯纠正父亲,“而且目前还遥不可及。我不会太早考虑私事。”
“一个月前,菲莉雅也是这么说的。”法里纳上将狠狠切牛肉,“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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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莉雅不顾一切地策马飞奔向龙骑兵驻地。可是她敲不开腓特烈的宿舍门,这才想起腓特烈今夜陪奥菲莉娅去验收奥本海默的豪宅了,连忙下楼上马,勒转马头就冲了出去。
可是她刚刚在奥本海默的私人花园里下马,法拉格特就匆忙走上来。菲莉雅看见腓特烈的私人保镖,顿时两眼一亮,拽住他问:“腓特烈在这里?”
“骑士长大人!我正要去找您。快看看我家殿下吧,他精神有点不太正常,”法拉格特喜出望外,急忙殷勤地鞠躬带路:“奥菲莉娅小姐已经吓坏了,除了您和奥托,我想不到第三个人能阻止殿下了……他死而复生之后,精神状态一直不稳定。今天更是彻底失控,他的怒火似乎无处安放,只能发泄到我们身上了……”
法拉格特带着菲莉雅穿过卫兵岗哨,匆匆上楼,在旋转楼梯上就听见腓特烈在摔桌踢凳,歇斯底里的咆哮声清晰可闻:“你们中间是不是藏着半神?嗬!别躲躲藏藏的,出来见我,战个痛快!”
法拉格特忧愁地回头看菲莉雅,眼神仿佛在说:“你看,疯的厉害。”
菲莉雅急忙推开火烈鸟,提裙冲上三楼,看见一大堆卫兵挤在走廊里束手无策,书房的门敞开着,精装的硬壳书一本接一本地往外飞,暗黄的书页哗哗响。
“他怎么了?”菲莉雅问卫兵。
威廉堡轻步兵慌张答道:“奥本海默的不动产全部清算,所以他的家眷搬走以后,腓特烈殿下来查收这宅子,结果——结果他在书房里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就发疯地拿书砸人,六亲不认了。”
又一本书飞出来,在墙上一弹,摔在地上摊开,哗哗翻页。菲莉雅蹲下去拾起书一看,只见满纸都是触目惊心的红字:
“腓特烈!被你钉住的心脏仍在跳动,被你锯下的头颅依旧新鲜,它在抽屉里思考复仇的方法!你四面楚歌时,记住你在书桌前的所作所为!你的人生从此毫无意义,你将沦为食物,被捞出来,放上砧板,活剔鳞片,钝刀开颅,扯净脏器,供人大快朵颐。所有半神都将以折磨你为荣,你挣扎吧,抵抗吧,在无尽的战斗中死去吧,你的悲惨宿命已经写就,接下来让我们欣赏咸鱼的反抗。”
菲莉雅手一抖,失手丢掉那本《资本的积累与升华》,手忙脚乱拾起其他书本,看见字里行间满满排满了猩红的短语:
“吃人!”
“吃人!”
“吃人!”
她慌张地扫视封面,全是些《合法的偷窃》《金本位的存在意义》《金钱帝国》那样的理论书籍,跟小说一点亲戚关系都不沾。
菲莉雅明白腓特烈为什么发疯了。
一本严肃的经济学著作里出现了意义不明的短语,证明现实已经被神力操纵,创世神不仅没有死,反而在不断改写腓特烈身边的点点滴滴,来向他示威,来展示力量,或者正在展开凶狠暴戾的复仇——作为一名被木偶杀死的傀儡师,创世神变成厉鬼都合理合法,他向腓特烈索命都可以解释成正当防卫。
但是创世神为什么不当着腓特烈把奥菲莉娅撕成两半?而是要借助半神之手来复仇?
菲莉雅快速思考了一下,觉得很可能是这样的:首先,腓特烈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拿童话里对付吸血鬼的法子来招待创世神,异想天开地把神的脑袋锯下来锁进抽屉里了。其次,根据腓特烈描述,创世神是个可悲的家里蹲,一个人蜗居在脏乱差的房间里,无人疼爱,估计创世神那颗尊贵的头颅至今还锁在抽屉里,没人来放他出来,所以神力受限,已经无法改动人类命运,只能改写几行字母,用出版物来传情达意,靠骂街来泄愤。这种悲伤的情节很可能是真的,因为创世神不小心在字里行间流露出了这一关键情报:根据创世神那句原文“被你锯下的头颅依旧新鲜,它在抽屉里思考复仇的方法!”推断,创世神的确是个自乱阵脚的傻瓜,并且他的处境的确很尴尬。
这种傻x能稳坐神坛,真是神界的不幸和芸芸众生的大幸啊。菲莉雅冷静地想。
菲莉雅蹙眉想明白,顿时心疼四面楚歌的腓特烈,赶紧拿着书冲进书房里去,刚进门就被书本砸得双手护脸,龇牙咧嘴地忍疼嚷道:“我要是半神,都不稀罕搭理你!你叫的跟个9岁小女孩一样!”
腓特烈惊恐地蜷在墙角,倾塌的书架横在他头上,倾泻而下的书籍险些把他埋了。腓特烈却浑然不知道疼,抱着书本,睁圆眼睛指着菲莉雅:“你别过来!给我站那儿!”
菲莉雅无奈站住,扭头看墙角,瞧见秀发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