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一秒的时间,在山风中无声的流逝,不过极短的一段沉默,却像煎熬了整个轮回。
手机那头白国庆的笑声已经止住,可他也没继续说下去,我把手机从李修齐手里拿回来,连着喊了白国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那,能告诉我一下,白洋她还好吗……”我最后试着问了这么一句,手机那头马上有了响动,像是人发出的沉重呼吸声。
走在最前面的人折了回来,快步走到李修齐身边,发觉李修齐脸色难看的闭着眼睛,不解的朝我看过来。
“有发现了吗。”李修齐睁开眼睛,低声问回来的人,那人赶紧跟他压低声音说了起来。
“白叔,你在哪儿。”得不到回应,我也还要继续问下去。
李修齐这时听完了那人的话,看着我用唇语说,找到他们了。
我赶紧点点头,心里终于好过了一些,发现了白国庆和白洋的位置就是好消息。
山路的人都开始快速前进,我拿着手机走到李修齐身边,他用自己的手机打了一些字给我看,意思是让我继续保持和白国庆的通话,他和其他人去现场。
我示意明白了,大部队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一直不再说话的白国庆,终于咳嗽了几声,叫了我,我马上回答他我还在。
“当年在王建设家里,我留下了一个活口,所以那不算是灭门案,原来在睡觉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还看着我笑,我的脸上沾了她爸爸的血,我抱起小女孩时,她还伸手好奇地去摸,小巴掌上也蹭上了血……咳咳……就是那时候,报复那六个畜生的办法才在我心里慢慢出现了,我没杀了她,我把她抱走了就养在自己身边……”
我听着白国庆的话,脚下也快步朝李修齐他们走的方向追上去。
“我要把她养大成人,如果我有生之年不能被警方抓到,那就在临死之前,给这孩子讲个故事,告诉她我究竟是她的什么人……我是她的养父,更是她的杀父仇人,杀了所有亲人的仇人。”
一股激烈的悲伤袭上我的心头,我终于忍不下去了,大声冲着手机吼了一句,“白国庆,你疯了吗!白洋,你究竟把白洋怎么样了,说话!”
手机那头,隐隐传来许多人叫喊的声音,声音还越来越清晰,难道是李修齐他们已经到了,我也小跑了起来。
白国庆和我的手机对话,很快就结束在了这里,那边手机里很快传来李修齐的声音,他和连庆警方已经找到了白国庆和白洋。
“白洋昏过去了,我看了一下应该没大事,白国庆也被控制了,你在往这边走吗。”李修齐有些气喘吁吁地对我说道。
知道白洋没事,我顿时像是从身上卸下了千斤重量,脚下速度快起来,“我马上到,已经看到咱们的人了!”
一处临近路边的大斜坡边上,站满了人,有警察也,我沿着一段上坡跑上来,就看到了这些。
我焦灼的用目光扫了一遍人群,没看到白洋,不过已经看到了被三个警察围住控制起来的白国庆,他就坐在路上,身边没看到有轮椅,他的体力是怎么带着白洋走了这么大段山路的。
看来人的潜力果然是巨大,尤其是在某种扭曲的精神力量支撑下。
我跑过去,开始喊白洋的名字,有警察同事闪开,我看到了李修齐,他半蹲在地上,怀里抱着的人正是白洋。
白洋头发散乱的靠在李修齐怀里,脸色苍白,眼睛紧紧闭着,她的胳膊环抱在自己胸前,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姿势,我职业敏感的观察着白洋,可很快情绪就被关心和难受取代,我叫着白洋名字,多希望她马上睁开眼睛冲着我笑笑,就像过去无数个那样的时刻。
我一直羡慕白洋,羡慕她虽然是单亲家庭,可却得到了不必任何父母双全孩子少的疼爱呵护,白国庆很好的扮演了父亲和母亲的双重角色。
白洋一路快乐恣意的长大,除了在爱情上因为曾添体验到了烦恼和失败,可她还是明朗依旧,我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这样的女孩会面临如此残酷的身世真相。
她最在乎最爱的父亲,毫无预兆的换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在他生命临近终点的时刻,白洋遭受到的打击有多大,我想象不出来。
连我这样一个习惯了人生突变的人都难以接受白国庆的另一副面孔,更别说白洋了。
白洋被背起来准备送出去赶往医院,我和李修齐都没走,我们一起走向了被反铐住侧卧在地上的白国庆。
他也看着我们,脸色很平静,缠绕他很长时间的病色仿佛被什么神秘的力量驱赶走了,白国庆安静的看着我走近,慢慢笑了起来。
真实的笑容,比噩梦里那个沉默不语的白叔,更加让我心头发紧。
李修齐缓缓蹲到了白国庆面前,他的眼里不知何时开始浮起了清浅的笑意,并不着急的问,“十年前,我也正在暗自准备着要向自己心爱的女人求婚,可是4·1号来了,愚人节这天老天没跟我开玩笑,而是给了我一个晴天霹雳,我也跟你一样,失去了我爱的人……向海桐,那个被你肢解了只留下头部的女老师,就是我准备求婚的女孩。”
白国庆凝视着李修齐,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渐渐地,他们的脸上也都……有了眼泪在流。
这也是连环凶手终于浮出水面后,李修齐唯一一次流泪,这之后一系列的繁忙工作里,他不但没哭过,连话也说得少了很多,一直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