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皙来的时候,宋方淮已经点好了菜。
一道三味碟,苦瓜肴肉,拌双笋,油焖虾,三道做开胃,鸳鸯鸡粥,是用鸡茸和蔬菜汁捣碎了熬的,做主食,辅上龙须鱼丝这道吃内行门道的功夫菜,最后,是壶梅府自酿的荔枝酒。
霍皙被管家引至梅厅,宋方淮正坐在那里等。
“对不起,路上堵车。”
“没事儿。”宋方淮为她拉开椅子:“我也没等多长时间。”
霍皙今天穿的淡,一件很宽松的白衬衫,下摆在腰间打了个结,还绑了个马尾,颇有几分学生的清纯。
宋方淮给她布菜:“明天上午的飞机,也不知道这趟去了多久能回来,今天这顿,只当送别。”
霍皙点点头:“那祝你一路平安。”
宋方淮感到意外,随即又像习惯了似的笑笑:“你可真直白,好歹也说一句会想我的话,给个安慰啊。”
“要不……你跟单位请几天假,跟我一起去?”
霍皙拿筷子的手一顿,还没拒绝,门口管家又高声往里引来一位客人。
沈斯亮悠闲走进来,今天天热,他穿常服衬衫,肩章臂章全都摘了,像是从什么正式场合刚下来似的,管家嘴里快速而熟练的讲着这梅府的历史,梅先生的生前趣事,沈斯亮微微皱眉,有点不耐烦。
“成成成,听一千八遍了,省了吧。”
管家嘿嘿一笑:“谢您体谅。今儿包厢满了,没给订上,客人已经在厅里等您来了,多包涵。”
今天是南京那边的一个老同学来北京,沈斯亮给人家接风,没想到临时让一个会议给绊脚,来的倒是比人家还晚。
沈斯亮以前是这儿的常客,只是最近这几年不爱来了,管家使眼色,有服务生抬着屏风过来。
沈斯亮被领着往位置走,刚一进大厅,他步子停了一下。
霍皙和宋方淮坐在他的正前方,一个正对着他,一个背对着他。
宋方淮不知道说什么,霍皙正在笑,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可是她一见到沈斯亮,那笑就立刻收回去了,还有点紧张。
俩人对视,沈斯亮率先跟她点头:“来吃饭?”
他那态度,就像对一个关系不亲不疏,不冷不热的老熟人。
宋方淮闻声转头,出于礼貌站起来,霍皙也跟着站起来,放松自己,朝他露出个笑:“是,斯亮哥,你也来吃饭?”
沈斯亮面无波澜:“来见个朋友。”
宋方淮一听这名字,不动声色看了沈斯亮一眼,北京长大的爷们儿都自来熟,不等霍皙介绍,他先熟络伸出手,挡在霍皙前头自报家门:“你好,宋方淮。”
沈斯亮也特友好的跟人家握手,真像刚认识的朋友似的,乖戾笑道:“沈斯亮。”
“你们吃,我先进去。”
“那就不送了,我们这儿也刚吃没几分钟。”
“甭客气。”沈斯亮望了霍皙一眼,拍拍宋方淮的肩膀,浅笑走了。
……
隔着一道屏风,里头那道缝儿能瞧见外头,可外头瞧不见里头,霍皙这顿饭自沈斯亮走了以后,就开始心不在焉,宋方淮跟她说什么,做什么,她这个耳朵听,那个耳朵出。
她一愣神,全都是沈斯亮刚才那笑。
宋方淮不紧不慢的观察她,端起桌上的荔枝酒抿了一口,伸手摸摸她出神的脸。
“霍皙?我去下洗手间。”
“好。”
屏风后头,沈斯亮低头看了眼手机,抬眼时发现外头那道黑色身影不见了,他放下电话,跟对方应了一句:“你先坐着,我去趟洗手间。”
对方不满:“刚坐下几分钟啊?”
沈斯亮站起来,两只手吊儿郎当往裤兜儿里一揣:“下午开会的时候茶喝多了,去放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