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乡上本就没有几家饭店,柯七娘子的面馆平日里也都是靠做车骑府的府兵生意。车骑府里一直都保持着百多人在营的状况,在营里的府兵们也是自带着粮食过来受训及值守,他们平时自己轮流负责做饭。
不过一群大男人做饭,肯定是不怎么样的。
因此偶尔大家也会到外面的小馆子吃一顿,柯七娘子的丈夫以前也是车骑府里的府兵,后来又有老爹帮着照顾生意,因此这小馆子倒也维持下来,让柯七娘子一家三口能在这里生活。
不过平常生意也就那样,不温不火,勉强维持。
但今天不同,许多出征的府兵回来领赏,拿到了不少赏赐,个个高兴,倒难得的到店里来豪爽一回。
平时大家可能来买个炊饼,今天却起码也要叫上两碗不托。
甚至还有些校尉、队头们在这里请客。
店里的十张桌子很快满了,张超跟着柯五他们一起,又在店外门口凉棚下也摆了四桌。
小米粥、蒸饼,煎饼,一碗碗的汤饼,店里生意今天好的出奇。
其实在张超看来,柯七娘子店里的食物都很简单,几乎没什么调料,不托就跟老爹早上做的一样,除了加点羊油和葱,别无其它。既没有诱人的浇头,也没有卤汁,更别说荷包蛋、青菜、蘑菇这些了。
实在是有些简易的过了头。
可大家却都吃的津津有味,桌子坐不下,就直接捧着大海碗蹲在店外雪地里吃,稀里哗啦的吃的好有胃口的样子。
这些汉子们对于吃还真是不挑剔啊。
这些府兵不但不挑剔,而且一个个胃口都很好。老爹那队的府兵们,因为吃的是老爹请客的免费午餐,因此一个个都非常不客气。
起码三斤装的大海碗,这些人每个人起码得吃上三大碗。有几个吃货,更是连吃了五大碗,有个家伙,简直是个饭碗,一个人吃了七碗不托。这让张超很替这家伙担心,会不会撑死。虽说这不托面少汤多,但这肚子真大啊。
不过对于这些汉子们来说,有个机会放开肚皮猛吃,那可真是难得的机会,是个极幸福的事情,自然不会客气。
平时在家喝稀粥,吃野菜窝窝,现在有白面做的汤饼吃,大冬天的,热乎乎的汤饼,再舒爽不过了。
“这些人还真是,说请客,就不要命了。”
张老爹倒不在意这些,可柯七娘子却看的有些心疼。
“今天难得这么高兴,让大家开心就好。”
“一碗不托五十文钱呢。”如今关中粮价居高不下,因此就算是极简单的面片汤,也是很贵的,毕竟斗米都五百文钱了。柯七娘子替老爹心疼,不过老爹开了口,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五十文钱一碗的清水面条,真是贵啊。不过张超也知道,随着大唐逐渐平定天下,这天下秩序渐恢复,生产也开始恢复,各种物价也会回落。
正常情况下,斗米十多文钱才算是正常。
史载,等到贞观四年时,天下连续数年丰收,那时粮价全面回落,斗米贱至两文钱,粮价比现在暴跌两百多倍。
忙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送走了大半吃面的客人。
“你是和尚吗?”
张超正擦着桌子,七娘子的小女儿兰儿却在一边盯着他的帽子下的短发看。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你现在是张大叔的儿子?”小姑娘又问。
“是的,我叫张超,你可以叫我哥哥。”
大姑娘莲儿则站在稍远一点,暗暗打量着张超,却没上前来。两姐妹对张超似乎都有些好奇,又有些害羞。
“三郎,一起来吃饭了。”柯山在一边叫张超,吃饭的府兵大都吃饱走了,现在他们也终于有空吃饭了。
里面的两张桌子已经摆上了切好的熟食,还有打来的米酒。
就几盘熟肉,外加点煎豆子、煮笋干之类,但两桌人却都直呼今天老爹破费了。
有酒有肉,再配上汤饼,大家都觉得非常丰盛了。
老爹以前有过两个儿子,因此他现在收张超为子,便把张超呼为三郎。
“三郎,你来敬大家一杯。”
张超笑着站起来,端着满满的一杯酒,向着众人敬过。
“各位叔伯,我是晚辈,就先干为敬。”
张超一口喝尽杯中酒,酒入喉,只感觉一股子冲劲带着些酸味。这酒味道真是很怪,口感极差。
但众人却喝的非常高兴。
这酒是在乡上店里打的,虽不是新丰酒这样的名酒,可也不便宜,算是能上点档次的,价格比粮食贵多了。一群府兵,能有喝酒的机会可不多。
酒虽不好喝,但这酒也醉不到张超,喝惯了后世的酒,这种酒就跟啤酒差不多了。张超频频举杯敬酒,这让众人都觉得这个后生很有礼貌,别看刚从山上下来还俗,但礼貌还是很好的了。
酒足饭饱,柳队头和其余几个伙长都各自离去,就只剩下了柯五等本村的府兵。
老爹今天非常高兴,满面红光,脸上那道划过左眼的刀疤也泛着紫光。“我打算明天就请乡老里正村正,还有车骑府的将军、校尉以及各旅帅、队头等来家里吃席。明天,大家见证,我正式收三郎为子。”
老爹没有儿子,收一个儿子,这就是当亲儿子了。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因为老爹这里没宗族亲戚,那么乡亲同袍就是见证了。
“办了酒席,正好请里正帮忙把三郎落下户籍。”
户籍身份是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