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薄雪漂泊,寒气不散,屋里虽然烧着火炉,但如今的温度,竟是不必外面高。
寒的不是温度,是人心。
“不,我与芸儿,从未偷过六小姐的簪子!”
房姨娘抬眸,凤眸直对上夏三爷的,里面徜徉着坦荡以及不屈,她面色苍白,虽跪着,但腰板却挺得笔直,眸色更是毫无一丝怯弱,如此模样,倒是让在场的人都信了几分。
而她一个眼眸,更是像突然发光的珍珠,直直照耀进夏三爷的眼眸。
“好,我信你。”夏三爷突然扬唇浅笑。
闻言,李氏顿时腾地站了起来。
“三爷,你怎么能信这个女人?!”
李氏质问,面带怒色,手指指着房姨娘,对着夏三爷,寸步不让。
夏三爷脸色微变,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问你,你有何证据证明那簪子是被怜瑜或者芸儿拿走的?”
夏三爷本便是大理寺少卿,平日里没少审理刑狱案件,后宅之事他不懂,但这点事情的真相,他还是有那个本事查清楚的。
“你是在怀疑我?”李氏双目圆瞪,表现出不可置信。
她的话如同石沉大海,夏三爷面上毫无表情,既不回应她的话,亦不反驳。
李氏像是一下子被人击中了最为重要的软肋,身子一下子瘫软下来,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却也不在说话。
事情到此,在场的人都看的明白,这件事情是李氏在无理取闹,房姨娘的不屈众人看在眼底,有得只是面带讽刺,至于夏三爷,他是明显站在房姨娘那边的。
见他不再说话,纪氏眸子在场中扫了扫,道:“三郎,此事你打算作何了结?”
毕竟是他房里之事。
“此事全凭母亲做主。”
闻言,纪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缓缓开口。
“李氏身为主母,行为冲动,失了风范,但念在,年关以至,切莫再要鲁莽,以免冲撞神灵。”
“至于房氏,玲苑的屋子烧了大半,也是不能住人了,你跟一双女儿,就迁去永芳轩吧。”
这事到底是李氏的不对,纪氏便让掌事给房姨娘那边送了一些补品首饰之类的,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弥补。
而永芳轩——这儿距离夏楠的夕颜阁倒是比之前的玲苑还要更近一分,不过却是个相对较小的院子,好的是她们有了自己的院落,不用与他人共室一处,房姨娘得了这个结果,还是较为满意的。
至于李氏,她对于这个结果只是冷笑了一声,朝纪氏施了个礼便出了韶松堂。
不多时,在场的人都散去,原本还聚集的韶松堂一下子少了许多人气,纪氏望着这空荡荡的内堂,突然低叹一声。
“楠儿,你要记住,无论何时,都不要鲁莽行事。今日李氏这般作为,已是冲动过了头,房氏看着是被打压,可你没看三郎刚才那眼神,对房氏是更多的怜惜,对李氏,则是有一丝的厌恶,女子以男子为天,这话我以前是不信的,可后来认识了你祖父,甘愿为他进了这深宅,才深知男子是女子的天这个理。李氏,是讨不了好的。”
不知是否因时日消弭,纪氏对于这世间一切都有颇多感慨。
夏楠虽笑着点头,但她却不认同她的话。
女子以男子为天?
呵呵,她可不这么认为。
李氏一直以夏三爷为天,可她就能好过?
她性子是躁动,是多有缺陷,可她对夏三爷,却是从来无需多疑的顺从,可她谋的的什么结果?夏楠记得前世的她,亦没有个好下场。
房姨娘从来就不是个好角色,如果没记错,约是明年七八月,房姨娘便会怀孕,李氏得知这个消息时,可谓是愤恨屈辱交缠,恨意驱使之下,她竟下药害得房姨娘落了胎。当时夏三爷便当上了大理寺卿,风头无限,夏三爷极其疼爱房姨娘,李氏这般作为,更是深深惹怒了她,竟派人将她锁在院子里,不准她踏出院子一步!而李氏受不了这种孤苦的煎熬,最终在一口枯井中被人发现,打捞起来之时,人早已消弭人世。
那时夏楠一心在顾常庭身上,更是为了他不惜暴露身份,侯府里这些事情还是通过底下丫头的嘴而得之的,那时的她未曾在意,只是意外一个小小的姨娘能使一个嫡妻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虽不屑,但还是有几分同情李氏。
想到此,夏楠猛地一怔。
房姨娘。
一直以来,她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当初夏三爷对李氏虽说不是深爱,但明面上总会给她体面,两人也算相敬如宾,可后来——约莫是出了昨夜这场事后,夏三爷对李氏的态度愈加冷淡,而去房姨娘屋里的次数,却更多了起来。
如今的夏三爷,她敢肯定他现在还没有与那些要害侯府的人同流合污,因为她看得真真切切!
夏三爷望向纪氏时,眼中是对长者的敬重,是对至亲至爱之人的信任。
而前世到底是有何变故才会让他有这等巨大的转变,夏楠一直在寻找这个变故,今天,她总算有了点眉目。
这个变故是房姨娘的话,有何不可信?她虽为一介商女,却嫁于上流门第,纵然为妾,却甚是体面。进府这十几年,却不争不抢,默默无闻,试问有这样心性的女子,岂会是甘愿屈于人下。
可她始终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夏三爷真的是因为她而发生改变,而房姨娘,又是怎么让夏三爷改变的,还有,她身后有着什么样的力量来帮她稳住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