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和秦妈妈不管芳草此时心中如何翻覆,兀自一边闲聊着往东府走,一边欣赏这园中景致。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今日,满园的春色好似都被雨润透了一般,叶儿绿得晶莹剔透,花儿含着露水,娇艳欲滴。
兰溪因着去了心事,觉得处处看着都美。而秦妈妈见她高兴,自然也是乐得凑趣。一路上,除了芳草有些沉默地想着自个儿的心事,这主仆俩倒是逍遥自在得很。
谁知,还没有走到两府之间相隔的那条胡同,便见着方嬷嬷行色匆匆而来,兰溪停下步子,笑道,“嬷嬷这般急,是要往哪儿去?”
方嬷嬷见得兰溪,却是神色一松,上前来屈膝福了福,笑道,“老奴正要去寻夫人呢!”
兰溪眸光一闪,却是笑弯凤目,“正要去给祖母请安呢!祖母莫不是等不及了,所以才累得嬷嬷跑这一趟?”
“夫人快些请吧!自家人都好说,但宫里的公公却是不好让人久等的。”
公公?兰溪目光微闪,与秦妈妈对视一眼,不意外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惊疑。
“劳窦公公久等,实在是抱歉。”在来的路上,兰溪已是从方嬷嬷口中得知了,所以,在见着窦公公之后,面上没有惊疑,却是满脸的歉意,当下便是屈膝一福。
窦公公连忙侧身躲过,“夫人快别折煞奴才了,这都是奴才的本分。太后娘娘特意交代了要奴才顺道来代她看望老夫人,在这里等着夫人也是一样的。”
兰溪见窦公公神色如常,不由在心里暗忖,这宫里的人果真都是修炼成精的,这年上竟是看不出半分的端倪,一时间,兰溪心里揣度着,这窦公公的来意究竟为何?
“既然夫人已经到了,宫里太后还等着,奴才便也不久待了。”说着,窦公公已是站起身来,而后朝着耿老夫人一躬身,继而才转向兰溪道,“昨日蜀地新贡了一些樱桃,不多,要分是分不过来的。圣上孝顺,尽数给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匀了一些给皇后,其余的,便是哪个娘娘也没舍得,倒是想起了夫人,所以特意打发了奴才来接夫人一道进宫吃樱桃去呢!马车已经候在府门外了,夫人这就请吧!”
兰溪却是听得目光几闪,看这架势,好似心血来潮,却又这般急不可耐,甚至都等不及她去换身衣裳。
说是这般说,兰溪抬起头来,极快地瞄了一眼耿老夫人,后者朝着她点了点头,兰溪心稍稍一安,事实上,这个情况,也由不得她说不去。
于是,兰溪从容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便进宫去讨回樱桃来吃。这个时节,这樱桃可还难得得很,这蜀地的樱桃又最是甜美的,多亏太后娘娘心里惦记着我,我可是有口福了。”话落,又朝着耿老夫人一挤眼道,“祖母用不着眼馋,孙媳妇进趟宫,太后娘娘最是个大方的,可不会让我空着手回来的。”
这一话,逗得耿老夫人开怀大笑,就是窦公公也弯唇莞尔了一回。
侯府外果然已经有马车候着了,华盖簪缨,四匹马拉载,倒是比靖北侯府的马车还要华贵上两分。
兰溪扶着秦妈妈的手,面不改色上了马车,芳草随后跟上,车帘垂下,车轱辘转了起来,秦妈妈的眉心却是蹙了起来,“夫人!不会有什么事吧?”
兰溪也是眉心一颦,谁知道呢?请她进宫吃樱桃?她自然不信。可是又是为了什么?兰溪皱眉沉吟了片刻,最后,却是忽而一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妈妈不必担心。能让窦公公亲自来接,我估摸着,总不会是坏事。”
不是坏事,难不成还是好事?若是好事,又如何会这般遮遮掩掩?秦妈妈在心里咕哝道。但她是在宫里待久了的人,心里略一思忖,便也明白了过来。总之是正儿八经从侯府里接出来的,又经过了耿老夫人,就算是麻烦事,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就是了。倒还不如真像夫人所说那般,既来之则安之就好。
这么一想,秦妈妈也恢复了素日的沉静。挑开车帘,往外看去。耿家两府本就在南内城最近皇城的凌云坊,太后派来接她的马车又是四匹马儿拉载,一看就是贵中之贵之人才能乘坐,京城里,哪怕是平民百姓也较别地的多了些眼色,一看便纷纷躲避开来,所以一路行来,那是畅通无阻。到得内城门时,竟不过两柱香的工夫。
到了内宫门,便要换乘软轿了,即便她是太后请来的客人也没有例外。秦妈妈随侍在软轿边,一路朝着寿安宫而去。左右看着,秦妈妈心里很有两分复杂,兰溪头几回进宫,她都没有跟着,这还是她出宫荣养之后,第一次进宫来,一看着这熟悉而陌生的高高宫墙,重重殿宇,秦妈妈很难不心情复杂。毕竟,起初她以为她后半生再也没有机会进宫了,可如今,她却又进来了。
抬头看着寿安宫的院墙已是近在咫尺,秦妈妈连忙回过神来,软轿已是停下,她上前一步,与芳草一左一右将兰溪搀了出来。
步上台阶,大殿已近在眼前,却是安静得不闻半点儿杂音,兰溪凤目一闪,轻笑道,“回回来,太后娘娘这里都热闹得很,今日怎么静悄悄的?莫不是太后娘娘的樱桃都等着我一人来吃了?”
没有人回答,窦公公只是笑了笑,然后佝偻着腰,在前面带路。空旷的大殿内地面被打扫得极是干净,几乎算是光可鉴人,然而,偌大的殿里却是空无一人,即便是太后也不在。
兰溪刚是疑虑地一锁眉心,还不及发问,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