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怨奴婢。”说着,那翠衫丫鬟已是连忙垂首跪下,一脸惶恐道,“夫人因走的时辰尚早,怕那时就派人知会了世子夫人,会扰了你的好眠。所以,走时交代了奴婢,让奴婢等一会儿后派人去青萍居走一趟。哪晓得,沈妈妈和画眉姐姐都不在,这院子里的事情便尽数落在了奴婢的身上,一时间忙昏了头,竟是不小心将这事给忘了,累世子夫人白走了一遭,还请世子夫人责罚。”
兰溪站着,居高临下,低头俯视着地上跪着,一脸惶恐,甚至语调里已是带了哭腔的丫鬟,对于沈氏,至少有一点是佩服的,真是会调教人呐!不说那滑不溜手的沈妈妈,之前那打过两回照面的画眉,兰溪如今记不起长相,但行事却是个滴水不漏的。就是眼前这丫头,也是个有成算,很是机灵的。这么一想,兰溪便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跪伏在地的丫鬟一怔,面色有些奇怪,不知为何突然问起了她的名字,不搭肯定不行。不管面前这人与她们夫人有多么不合,但她是靖北侯府的世子夫人,这是不争的事实,就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随意忤逆的。所以,她即便心头惴惴,还是不得不答,“奴婢是夫人跟前管杂务的,唤作喜鹊。”
喜鹊?兰溪的凤目一冷,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经历。这个名字,她很不喜欢。至于人……凤目清冷冷扫过地下的人,嘴角轻轻一勾,“你确实该罚。你一句忘记了,便险些让我误会了夫人。若是因着你,让我误会了夫人的一片慈心,让我们婆媳失和,那可怎么好?”
喜鹊真没料到世子夫人说变脸就变脸,更没料到本来就是一番客套的说辞,她却是当成了真一般,还直接扣了一顶大帽子在她头上。只是,喜鹊转而又有恃无恐般想到,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她还真敢罚自己不成?
却不想,兰溪还真敢。凤目轻睐脚下那看似惶恐,实则眼神中轻蔑一闪而逝的喜鹊,“你是夫人身边的人,按理说,我不好处置。但虽说只是疏忽之过,可你在夫人跟前伺候,一个疏忽有时便可能酿成大错。不罚,一不能让你长教训,日后做事警醒着些,二,怕是会让底下的人有样学样,偏偏夫人今日却是不在,我也只好越俎代庖了。”
听到此处,喜鹊已是彻底忘了要装谦卑这回事,愣愣抬起头来,一双眼似是冒着火,一瞬不瞬瞪着兰溪。
兰溪身后,秦妈妈看得眉心一蹙,刚呵斥一声,“大胆!”
兰溪却已是轻轻一挥手,制止了她,自己眉心一颦,道,“果真是个没规矩的,你这般行事,早晚要给夫人,甚至整个侯府惹事。”抬起头来,这里的动静不小,这院子里各方的眼睛和耳朵都有,但轻飘飘又是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即便是婆母跟前的人那又如何,她是这靖北侯府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侯夫人不在,她代为教训一个做错了事,还对主子不敬的下人,天经地义。
那喜鹊本就是个机灵的,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今日,世子夫人罚她怕是罚定了,最可恨还是自己将把柄递了上去,如今哪怕是夫人在怕是也保她不得,何况,夫人还不在。这个时候,喜鹊才知道怕了。脸色一变,便是匍匐在地,将头重重磕在了地上,“婢子无状,请夫人饶命。”说着,说着,一个接一个的响头磕了下去,眼里已是淌了泪,一脸的楚楚可怜。
兰溪心中一哂,边上秦妈妈却是再忍不住,上前冷笑一声道,“喜鹊姑娘用不着这般。夫人虽是要罚你,却是到此时起,也没有说过半句狠话,你这般作态,倒像夫人是那不分青红皂白的恶主一般。什么饶命的话,更是用不着,夫人可不会为了这么点儿事就要了你的命。还是仔细着些磕头,这般细皮嫩肉的,磕坏了,又成了我们夫人的不是。”
喜鹊磕头的动作一僵,半晌后终于不再动弹,却是低着头,默默垂泪。
“罢了,你这副小可怜的模样让旁人瞧见了还真当我是那恶主,终归你是夫人身边的人,我若罚得太过也是不好。你便在这儿跪上一个时辰吧!”话落,兰溪搭了秦妈妈的手,转身便是缓步而去,不再去看地上喜鹊的表情。
这罚说重不重,说轻也是不轻,兰溪没有着人看着,她一走,喜鹊可以阳奉阴违,但这院子里的眼睛和耳朵多着,背后都有各自的主人,究竟要怎么做,就看这丫头是真聪明,还是假机灵了。不过,这些,兰溪都管不着。
“芳草,你有话想说?”如今,枕月已嫁,虽是又回到了兰溪身边,但终究已是媳妇子的身份,帮兰溪管着内务还可以,却是不便随她到处行走。盈风管着账目,一般都在书房。至于流烟。兰溪已有了些别的打算,所以最近都将芳草带在身边,无非是存着历练的心思。如今见她自出了梅园就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兰溪不由笑问道。
“奴婢只是想着,那喜鹊毕竟是侯夫人身边的人,若是……”芳草面色踌躇,但是既然夫人已经问了,她也不能不说,只是到了最后却还是没能说全。
但意思,兰溪却已是听懂了,而且听笑了。“你是怕侯夫人回来了会怪罪?妈妈,你说呢?”
秦妈妈的脸色却是淡定得很,“夫人与侯夫人本就不是正经的婆媳,就看早前夫人还没进门时,侯夫人做的那档子事还不明白么?既然注定了彼此是敌人,不过是为着表面的面子情儿罢了,侯夫人今日或许果真是走得急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