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妹俩都笑着,一个沉静如海,恍若古井无波,一个明媚如春日阳光,鲜妍烂漫,可对视间,却仿佛迸裂出火花,让边上看客见了,陡然觉得头皮发麻。
傅馨怡突然觉得口里犯苦,张了张嘴,还来不及开口,一串轻巧细碎但却明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人皆是回头,望向声源处。一片雪白的园子里,突然闯进了一抹亮色。湖蓝的长身滚毛袄裙,已盘了妇人头的宝瓶虽然仍是神色平稳,但脚下恍若生了风,裙下小脚翻飞,迈得飞快,到了近前,匆匆给几人屈膝行礼,抬起头来,兰溪却见她额上已是沁出了汗,两颊飞了红云,气息微喘,可见方才走得有多急。
“宝瓶姐姐怎的这般着急,莫不是有贵客临门?”兰溪见她神色虽然略有急切,却不见慌张,反而略有喜色,加之她知晓宝瓶今日被派去前面帮着几位太太一道迎客,心中便有了猜测,微微笑着问道。心里却在思绪翻腾,暗自思忖道,今日最贵之客,莫过几位殿下了,莫非还有比他们还贵之人?
宝瓶笑应道,“五姑娘果真是心眼明亮,可不就是贵客临门么?镇西侯夫人和靖北侯夫人一道前来为老太太祝寿,车马已经到了二门处,几位太太正一道迎客呢,特差了奴婢回来,向老太太禀报。”
镇西侯夫人和靖北侯夫人?
傅馨怡和兰滟两个都是一脸怪异地望向兰溪,只是两者的表情又不尽相同,前者有丝隐约的愤然,后者却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嘴角微掀笑意,双眸更是闪闪发亮,看在兰溪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可惜,兰溪此刻无暇他顾。她自然知道兰滟和傅馨怡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二位突然上门来,不该与耿熙吾有关,至少不可能与他们那八字还没一撇,甚至根本没搬到台面上的亲事有关。毕竟,耿熙吾与靖北侯夫人沈氏之间可不存在什么母慈子孝,沈氏会为他的婚事操心,但只会是拿捏他罢了,绝不会真心实意,一如前世王氏对她一般。可是……一门双侯的耿家,武将勋贵当中的领头羊,自来与兰府这样的清流世家井水不犯河水,虽说有些交情,但不过面子情儿,还不足以让两位侯夫人一道亲自上门来为兰老太太贺寿。
那么,她们究竟所为何来?难道只是因为这些日子兰三老爷风头正劲,即便是如耿家这样根深蒂固的权柄之家,也要低一低身段了么?
兰溪不知,但心中疑虑,悄然而生。
宝瓶言罢,便匆匆辞了几人,快步进了垂花门,到兰老太太跟前禀告去了。兰溪几人本就刚出了垂花门,这个时候,却是不好走,也不愿走的。兰滟更是笑得满是深意,道,“两位侯夫人居然都上门来了,今日咱们府上还真是蓬荜生辉,你说是吗?五姐姐?”
兰溪没空,也没心情理她。思绪飞转,却乱成了一团麻,她寻不得头绪,干脆抛开,做一回掩耳盗铃的笨贼,既来之,则安之吧。
须臾间,垂花门内有响动,老寿星兰老太太居然穿了大衣裳,亲自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帮她的老姐妹们,个个都是家里的老封君,辈分高,年纪大,如今却都迎了出来,冒着严寒,站在了这雪地里,这耿家来客,果真贵不可当。
兰溪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但却不敢有半点儿耽搁,快步上前,与兰滟一人一边扶了兰老太太,目光悄悄睇向旁边,见傅老太太身边两个稳重的大丫鬟将她搀扶得稳妥,这才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前方转角处,人声喧嚷,转眼,便见着前方雪白的世界中突然闯进了一拨色彩斑斓。兰府的几位太太、奶奶和一并丫鬟仆妇们簇拥着几人走来。
兰溪眼神好,微眯凤眼看了过去,当先两个妇人,年纪稍长的一袭碧蓝色五福捧寿团花织锦缎皮襦袄,外罩一件暗红色素面披风,华发盘云,簪一支金镶羊脂玉累丝衔珠凤钗,微显富态,圆脸之上,五官慈和,笑容可掬,乍一看去,竟如一般的富家太太一般。年纪稍轻的那个,身材稍显瘦削高挑,穿一身大红折枝花暗纹妆花皮襦袄,披一件宝蓝色织金凤尾团花厚锦镶灰鼠皮的披风,一头墨发如黑绸,盘了高髻,束在头顶,赤金镶翡翠观音分心在发间隐现,辉映着微弯的红唇,细长的眉眼,折射出两分不太柔和的尖锐。
兰溪一看,心中已然有了计较,那年长的是镇西侯夫人徐氏,而年轻些的,才是靖北侯夫人沈氏。目光又悄悄望向两位夫人身侧,皆伴着一位少女。
一人穿蓝,一人着粉,穿蓝者,神色冷淡,高傲清冷,粉如春花者,细眉墨眼,粉唇含笑,俏生生如同枝上春花,烂漫了春风。
兰溪心中暗忖,耿家自来阳盛阴衰,耿熙吾这一辈,爷们已排到第九,但两府不论嫡庶,统共就两个女儿。一个是镇西候府嫡长女,嫁作皇家妇的耿熙梦,如今的齐王妃。另一个却是靖北侯府庶出的耿二姑娘,如今尚待字闺中的耿熙若。这两位少女之间,应该只有一位姓耿,那另外一位……兰溪心思电转,微垂下眼睑,敛去眸中沉思,就在她思绪飞转之时,那行人已走到近前。
为首那年纪稍长的妇人,正是镇西侯夫人徐氏,当前一步,一面伸手虚扶,一面迭声道,“老封君竟亲自来迎,可是要折煞我们这些晚辈了。还累着了你们这些老人家,这大雪地里,若是受了风,着了寒,让我们如何担待?”徐氏圆脸可亲,说话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