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熙吾,失踪了。
冯奇带着人赶到之时,血枫谷内已经安静无声,显然有人做过清理,能被人瞧出端倪的痕迹,皆被人尽数抹去。留在现场的少数几具尸首果真是面目黄瘦,饿了许久的,倒当真有两分难民的样儿,而耿熙吾却不见了踪影。不只耿熙吾,包括他手下的还有四名耿家暗卫,也销声匿迹了。
兰溪听到这儿,不知为何,却悄悄松了一口气。以她对耿熙吾的了解,她几乎可以肯定,师兄定然无事。只是……他为什么不回来?又是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兰溪心绪电转,奈何,此刻即便是如同老狐狸一般的陆詹也是一筹莫展。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就是至少没有找到他们的尸首,没有消息,便算得上是好消息。
只是,兰溪想着,这盘棋,只怕刚刚开局。接下来的后招,该是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府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一夜,知府大人一直待在府衙里,彻夜未归。府衙内,平日里知府大人议事的书房内,烛火,彻夜未熄,然后,天微微亮的时候,守门的兵将正倚着城墙打盹儿的时候,被人叫醒。睡眼惺忪中,迷迷糊糊地看见有一队拿着知府大人手谕的士兵悄悄出了城门,似是还押送着什么人。
晨光破晓,自从大水过后,****都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这天气,放在盛夏,本是常事,但因着是在大灾之后,便让人有些吃不消。
而城内,这时,不知从哪里,却悄悄流传起一个传言。
说是昨日湖州城的官兵在城外巡防时,与一伙儿难民起了冲突,一言不合,竟拔刀相向,杀了好几个难民。
不一会儿,却又有传言说,那根本不是什么难民,而是流寇,是来抢粮食的,官兵与他们打斗的时候,一时失手杀了几个,也是情有可原。
有人说,湖州知府是个爱民护民的好官,他手下的官兵定然也不会滥杀无辜。
又有人说,什么爱民护民的好官?若是当真爱民护民,他治下,怎么还会有被逼得没法,只能抢粮的灾民?说到底,即便是流寇,也都是被逼出来的,这湖州知府,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一时间,各种传言甚嚣尘上,湖州知府,却自始至终沉默着,并未出言澄清。城门外的灾民安置点,仍然有条不紊地派着粥,施着药,原本有些心存疑虑的,见状也不敢当那个出头鸟,兀自观看着。当然,他们不知,城外的灾民中,却混进了好些个生面孔,有些被挑起的刺儿,也有些被按下的茬。
转日,三太太连日劳累,今日起早,便觉有些精神不济。兰溪自告奋勇,帮着三太太到城外安置点施粥,三太太略一沉吟,便也答应了,只交代了兰溪千万小心行事,善名可留,却不可坏了规矩。
兰溪自然点头应好,带着人到了城外。兰府施粥的那些个婆子媳妇儿,已随着三太太做了好些日子,自然都是做熟的,也无需兰溪吩咐,便各自忙活起来。兰府施粥,从来都要筷子站得住,所以,灾民们都很是亲睐,不一会儿,便排了长长的队伍。
不一会儿,施完了粥,兰溪站在原处,四处看了看,见这安置点各处倒是井然有序,想是三老爷、陆先生等人定是很花了一番功夫的,便不由暗自点了点头,正打算着打道回府,安置点的偏西处,突然闹腾了起来。隐隐听到什么,“……这粥里有毒,吃死人啦……”“还有什么杀人偿命的……”
兰溪皱了皱眉,远远地便瞧见好些个人朝着自家粥棚处涌来。
“姑娘?”被三老爷派到兰溪身边的,唤作胡涛的一个家将走上前来,低声请求示下,就是兰溪身边一直淡漠着神色的长柔也朝前跨了一步,挑眉等着兰溪示下,他们都看出来,那些人很明显是冲着他们这里来的,而且只怕是,来者不善。
兰溪略一沉吟,却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退避。她倒是要看看,这回布的,是怎样的局。
人群渐渐地近了,人群当中簇拥着一个妇人,手里抱着一个瘦得皮包骨一般的孩子,手里还牵着一个,正呼天抢地地哭着,“当家的……你若有个好歹,可让我们娘仨儿怎么活啊?”
兰溪挑眉看去,便瞧见那些人用破木板抬着一个人,竟是面皮紫青,牙关紧咬,兰溪当下一挑,凑近长柔耳边,低声吩咐了一句。
长柔略一踌躇,看了看那越走越近的人,眼中有些挣扎,片刻之后,在兰溪坚定的目光下,她一咬牙,转身走开了。
而那些人终究是被兰府的家将挡在了离兰溪几步开外之处。胡涛快步上前查探,很是喧嚷了一阵,其实兰溪已经大致猜出了个大概,果然,不一会儿后,胡涛面色难看地来回话了,“那躺在木板上的是那妇人的丈夫,说是刚刚喝了咱们府上施的粥,便是腹痛如绞,才一会儿便倒地不起了。有些人说看那男人的面色,应是中了毒,就嚷嚷起来,说是咱们府上的粥里下了毒,便一起涌了过来,要让我们给个公道。”
兰溪挑起了眉头,倒是与她猜测的大致一样,今日当真幸好,是她来了,而不是她娘。虽然有些不孝,但今日她娘身子有些不适,当真是老天保佑。
兰溪这边正在胡思乱想,那边,人群里却已有人道,“你们谁是主事的?如今人都倒下了,就是喝了你家的粥才成这样的,怎么也得给个说法吧?藏着躲着的,莫不是想要不认账?这人命关天的,我们即便遭了灾,也是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