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很吓人好吗?”夜半时分,刚想张嘴喊人,窗户便骤然从外被推开,一道人影从窗外飞了进来,即便这人算得上是熟人,还是很吓人好吗?兰溪拍抚着狂跳的胸口,终于是忍不住抱怨道。
相较于兰溪的愠怒,来人似有些尴尬,就连一贯面无表情的冰块儿脸似乎也有瞬间的崩裂,赧颜地微微红了耳根,膝下一软,已抱拳跪地,道,“属下无状,吓着姑娘了,还请姑娘责罚。”
从那日见过耿熙吾起,兰溪便搬到了书房。每日里,就顾着研究那张帛画了。奈何,这张帛画在兰溪看来,并不是前朝任何一位大家之作,那些笔法、用色的习惯,自然都无从考证,又怕弄坏了画,兰溪只敢自己揣摩。而兰溪这人,做事从来是不做则已,一做便很是专注,一头钻进去,便茶饭不思了。几日来,当真是日夜颠倒,人事不知,只一头栽进了那画里。若非流烟、枕月几个已很是了解自家姑娘一对上“画”就疯魔的模样,每日里定时定点地来送饭,盯着人喝下去。到了时辰,又来催着就寝,只怕,不消几日,就能把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弄成个憔悴不堪。
这已是兰溪书房闭关的第三日,这时,三更的打更声刚过,兰溪正就着烛光仔细看着那张帛画,蓦然注意到那帛画一角色泽不同寻常的刹那转变,眼前一亮。放了帛画,正张嘴,准备扬声叫人。窗户便骤然从外被推开,一道黑影悄没声息地飞了进来,兰溪吓得变了脸色,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居然是耿长风,这才有了后来的那番对话。
兰溪这会儿看着跪在面前的耿长风,却有那么两分无力。前几日,她还羡慕过耿长风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手,可今日就险些没被吓个半死。“你怎么会在这里?”
耿长风没有起身,仍然跪着,将头半俯,“流烟睡着了,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属下便是。”
兰溪很想问,如果姑娘我去如厕,你也要同流烟一般伺候着吗?你行吗?“你怎么会在这里?”耿长风不语,兰溪目光微闪,而后便如星沉大海般沉溺下去,“该不会这几****一直都藏身在此吧?”
“是。那日姑娘离开锦绣庄时,爷便命属下一路跟着。”耿长风终是答道。
果然如此。兰溪这一刻,真是说不出是气是怒,本想反身问一句为何,都觉多余到无力。是啊!这帛画如此重要,事关前朝宝藏,又是今上亲自交予耿熙吾的,他自然要派人保护。这样一想,兰溪要差使起耿长风来,就是没有半点儿顾虑和心虚了,“既然如此,你便帮我跑一趟腿吧!”
“这大半夜的,这么折腾老夫这把老骨头,这丫头是故意的吧?”好梦正酣的时候,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拉扯起来,还一头扎进了这书山册海里,陆詹能有好脸色,那才怪呢。平日里,怎么没觉得自个儿这儿有这么多书呀?
耿熙吾正埋头在一堆书里翻找,闻言,头也未抬地答道,“兴许是有什么线索了吧!不过,师父,你那本《泾阳画集》到底放在哪儿了,你当真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么?你看看,你这么多书,我们得找到猴年马月去啊?”
陆詹虎着脸将刚刚翻找完的一摞书往边上一堆,道,“老夫这么一大把的年纪,记性哪儿比得上你们年轻人好。别说放哪儿了,老夫压根儿就没看过这么一本书。”
“那难道是阿卿记错了?”耿熙吾狐疑地皱起眉,“你这里这么多书,难道不是你看过,推荐给阿卿看的么?”
“为师哪儿知道啊?那丫头,看书之驳杂,别说是游记、画集、野史,就是策论、医书她拿着都能看得忘我,我这儿的书,多的是我没看的,只怕她都已看了个七七八八了。”
耿熙吾翻书的动作微微顿住,半隐在暗影中的双眸不知是不是因为悠晃的晕黄烛光,而显得柔和好好些。只一瞬,他又再度翻找起来,嘴角半牵起,道,“听得出来,师父为自己有个这么好学的徒弟,而骄傲得很嘛。”
“为师骄傲的是为师目光如炬,有识人之明!不过说到底,丫头当真比你好学,你呀,根本就是那不可雕的朽木,扶不上墙的烂泥。”
“是!是!是!我自然比不得师妹乖巧可人,聪敏好学。谁让这世间还有资质一说呢?天生愚钝,笨鸟也难飞。”耿熙吾一边回嘴,手下的动作可半点儿不慢,一边快速地在书堆里翻阅着。
“就算天生是只笨鸟,这还有勤能补拙一说呢。你先把这‘勤’字做好了,再来跟为师讨论笨鸟难不难飞之事。”陆詹却是咬着牙,恨铁不成钢。
耿熙吾笑笑,不再言语,加快了手里的动作,片刻之后,他眼前一亮,果然……“找到了!”拿起那本书,拍了拍灰尘,耿熙吾站起身来,烛光从他身后倾洒而出,似是将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光。
陆詹三两步跳过来,一看,愣了,“还真是。这么多书,你也能这么快找着,莫不是缘分?”
耿熙吾恍若未闻,只是笑道,“我只是碰巧瞧见方才有本《汀兰杂记》,前年阿卿给我写信是提过两句,想是看过的。了书封,书的右下角画了朵茶梅,我这才起了心思仔细去看。果然又找着好几本一样包了书封,书角画了花的书,都是阿卿看过的。阿卿是个爱书之人,她看过的书她都惯常会包上书封,又因着她爱画,所以都在书的右下角画了花,只是因着书的类型不同,所以花色也不同。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