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何文鼎想了想终道,“可这会儿有更要紧的事,皇后娘娘,要生了。”
“什么?”朱祐樘果然面露惊喜之色,“好,这很好!快传朕的命令,叫人好好为皇后接生,必保母子平安!”
“是,臣这就去。”何文鼎退了两步,又听到朱祐樘制止道:“慢着,朕还是亲自去看看。扶朕去坤宁宫……”
“皇上,”何文鼎回到床边扶住他,“皇上龙体欠安,且产房污秽之地,恐怕不妥。”
兴王也进了门来,劝解道:“是啊,皇兄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在此等候坤宁宫的好消息吧!”
德延也道:“万岁爷,奴婢只是依照娘娘吩咐,前来禀报这一好消息。娘娘说了,万岁爷尽管宽心,好好休息,那边一切安好,等孩子平安出世,再请皇上移驾也不迟。”
“她倒难得这样懂事。”朱祐樘还是起身下床,“好吧,你回去看着,有什么消息随时过来回禀。”
德延应声退下,朱祐樘也在兴王与何文鼎搀扶下出了暖阁,“朕到大殿去等,睡了这么些天,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的声音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生机。
兴王见他心情渐佳,更是把心中的悲痛压下了几分。
朱祐樘坐到龙椅上,提起笔来欲在纸上写字。想了想又停下问兴王:“杬儿,你才情好,快来帮朕想想,朕的孩子,该叫什么名字好?”
兴王哪有这心情,只低低应了一声“是”。
朱祐樘在纸上胡乱写着字眼,又扯了扯干涸的嘴唇道:“不知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这种期待为孩子取名的喜悦感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朱祐樘发现写到最后满满一张纸上只有一个人的名字时彻底结束。
满页满页的“莹中”。
他的笔无力摔落在案。
他心底溢出深深的内疚。
内疚皇后正在为他诞下龙子,而他却还在相念别的女子。
这种内疚感很快将他吞噬。他重重地咳起来,懊恼地将写了字的纸张拂落在地。
何文鼎惊得立刻下跪在地,劝慰道:“皇上,龙体要紧。”
兴王却愣在原地,望着地上一张写满了她名字的白纸发呆。
朱祐樘的咳声尚未平息,只见兴王缓缓走上前来,缓缓屈膝拾起了那张纸,若有所思地凝着,直凝到眼中泛起了湿意。
十五六岁的少年,果然最藏不住情绪。
“杬儿。”朱祐樘唤他。
兴王错愕起身,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何文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寻个借口道:“皇兄,臣弟昨日没去向母妃请安。皇兄这里既无事,臣弟便先行告退了。”
“等等。”
他才刚移了两步,就被朱祐樘叫住,“你不对劲。”
兴王把头压得更低。
“出什么事儿了吗?”朱祐樘站起身子来,何文鼎也抬头望向今日怎么看怎么古怪的兴王。
“皇兄……”
兴王正不知该如何作答,外边儿就传来喜报:
“皇后娘娘生了!”
“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皇后娘娘诞下一名龙子,母子平安!”
这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嘛!
朱祐樘眼角终于露出了明显的笑意,“好,太好了!”
兴王顺势跪下,与何文鼎三呼万岁,恭贺他喜得嫡子。
“朕这就去坤宁宫。”朱祐樘走过兴王身边,停步道,“杬儿,你等朕回来,朕有话问你。”
在一片片的欢呼恭贺声总,兴王静静地留在乾清宫,背影时不时轻颤着。
……………………
朱祐樘来到坤宁宫。
一进殿就感受到了满堂的喜气。
众人带着喜色,各自忙着:
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
见朱祐樘驾到,又纷纷下跪贺喜。
朱祐樘缓步走进房里,女医忙抱着孩子迎上。
朱祐樘小心翼翼地抱过孩子,只见襁褓中的小婴儿,粹质比冰玉,神采焕发,一出生便是一副活泼模样,好生讨人喜欢。
初为人父的喜悦立刻爬上心头,朱祐樘果然觉得连气也顺了许多。
床头此时传来声响,是皇后轻声唤他:“皇上……”
朱祐樘忙把孩子递还给女医,坐到床边牵起了皇后的手,“乐之,莫要说话,好好休息。”又提起些声音来对满房的宫娥们说道,“皇后平安诞下皇长子,乃朕之大幸,国之大幸,你们伺候皇后有功,皆有重赏。今后亦当好生服侍着,皇后是这后宫唯一的主子,有什么要求须得尽力满足于她,听到了吗?”
众人喜道:“奴婢遵命!”
朱祐樘说了几句话有些吃力,皇后却极为满足。他知道挑她爱听的话说,她亦知道该趁这机会重塑旧情:
“皇上,我终于为你生下了孩子,你喜不喜欢?”
“喜欢,朕自然喜欢,”朱祐樘冲女医挥了挥手,再次把孩子紧紧抱于怀中,道,“看,孩子很健康,乐之,朕该谢谢你!”
看着他生涩的动作,疼惜的眼神,皇后心中感慨,不禁落下泪来,“皇上,我也好高兴,我们终于有孩子了,还是个皇子……皇上,我知你为女学士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可否看在妾身为你诞下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原谅妾身?”
朱祐樘的目光有一瞬的暗淡,却随即恢复正常,将孩子递回给女医,收回手来为皇后擦干眼角的泪,而后直视着她的眼睛道:“好了,乐之,是朕不好。往后我们还是与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