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窟看似寻常,从内到外看也没有什么,而淳于清游走灵镜州,早前也经过无数次,竟没有哪一次发现,这中心点的小阵,暗含宗门的守护大阵!
轻音宗的守护大阵自然比不上玄山等大门派的护山大阵,但这阵法也是繁复无比,加上来人断断续续的讲述,他虽有怀疑,但守护大阵连他都不能完全参透,更别提他人了。
此处能还原宗门的守护大阵,因此淳于清几乎是一入眼,就信了七八分。
卓漆见他神色不变,深知他早已动心,唯唯诺诺道:“之前我来时,不知道怎么回事,门口有一个男子沙雕,后来我出来以后,那沙雕就化成了一堆散沙。令祖师果然精通玄易,实在难得。”
“那男子什么模样?”
卓漆回想了一下:“沙雕虽然精细,但我担心有机关陷阱,小心翼翼不敢细看,只记得他手指格外纤长有力,紧握剑柄,剑柄上有个奇异的花纹,像是半面残破的旗帜。”
裂帛剑。
这形容……正是和祖师一起失踪的快剑君子,沈相思!
卓漆与淳于清周旋,阿迷也在隐界中掩面,不住的打退堂鼓:“主人,你对阵法一窍不通,凭着那位祖师的手稿,布置的残阵半真半假。他毕竟是金丹修士,未必就能上当,即便上当,主人也不能确信能将他杀死,那不如……”
“他信了。”
阿迷惊讶的啊了一声:“主人怎么知道?”
卓漆伪装平淡的眸光微微一动,平添许多光彩:“因为……他给我做了一百多年的师傅,我也给他做过一百多年的徒弟。”
淳于清正打量着残阵,因为残阵是卓漆照着阵图所布,能量波动已经很弱。淳于清心有所欲,心中急切希望,这就是当年祖师离开灵镜州时藏宝之地,心中的确信竟然大过了怀疑。
然而他毕竟生性多疑,放出神识刺探入内,不多时,果然被阵法阻隔。
卓漆左顾右盼,俯首搭耳站在身侧,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但栗色瞳孔微微放大,知道他已经确信无疑。也不敢细看他神色,一眼看过,挪开目光。
阿迷也回转过来:“主人,成了。残阵加上魅精之气,挡住他神识了。”
两人一前一后,卓漆在前面带路,淳于清不动声色跟在其后。几步入阵,石窟残阵中窜出一条钻天火龙,卓漆尖利惊叫一声,躲在淳于清身后。
淳于清唇角微微翘起,手心结印,片刻间,火龙幻灭成滴滴水珠。他这一手,已经展露了真实实力。
卓漆故作惊惶:“道友……不不,前辈,您这至少也已金丹修为了!”又苦恼垂首,暗自思索,脸色一阵儿青一阵儿白。“前辈,您让晚辈带路,这已经带到了,前路凶险,您的灵石晚辈也不敢收,若是再入内,晚辈不过一累赘,便就此告辞。”
淳于清微微一笑:“你不必惊惶,前面带路。”卓漆这番作为,自然让他以为,卓漆是害怕灭口。卓漆戏做足套,再三惊惧推辞,淳于清不欲放她先走,便随口发了一个心魔誓。
“你既助我找到祖师留下的遗迹,便是轻音宗上下恩人,我自然不会为难你。这阵法之内,若有法宝,可赠你一二,你自行挑选,如何?你叫什么?”
“何漠。”
“嗯。我既入残阵之中,必定遵守诺言,不会伤引路人何漠分毫。”淳于清淡淡言语,眸中却一片冰冷。残阵之中,危险重重,若她自行遇难抑或找死,也无关他事了。
“何漠”再三踌躇,终于还是不能抵挡其中诱惑,但也不肯前面引路了。淳于清也不在意,自行领先。
火龙化水,接着便是冰刃万千,残阵与轻音宗山门大阵相似,淳于清破阵自然毫不费力,冰刃化作霜风,又带起一阵垢烂的泥石流。卓漆紧紧跟在淳于清身后,虽然惊跳躲避,但连防护罩都没开,浑身半点泥点也不曾沾上。
既懂得保存灵力,又见机极快,这时,淳于清倒起了几分爱才之心,偶尔也照拂一把,两人行进更快,不过半刻钟,又被挡住去路。
残阵中五色光芒汇聚,须臾,天色灰暗,犹如倾泻了半壁水墨,乌云笼罩,惊雷劈裂大地,平地裂开,从中间钻出一颗苍天大树。
墨绿色的树干在暗色中,更显出狰狞来。
即便是半部残阵,凭卓漆一人之力,想要来去自如,也是不易。好在淳于清并不对她多加怀疑,拔出一道精细红焰精铁剑,身形如飞,与大树对抗。
卓漆眸光微微一闪,左支右绌,避在淳于清身后穿过狂乱舞动的大树,过了阵法。片刻,树干被淳于清齐齐斩落,又化作一堆沙尘。淳于清收剑,眸色阴沉。
“小友步法倒是精妙。”
卓漆略显尴尬的一笑:“保命要紧,保命要紧。”顿了顿,又说,“前辈这柄剑真是神兵利器。”
淳于清淡淡一瞥,低首看了一眼手中的火红细剑,暮色天影里,火红的流光像是流淌不尽的一条血线。“中品法器,算不上好。可惜顺手而已。”
淳于清容貌清隽,看起来是极清淡风采的一个人。
可他偏爱红色。
这柄红焰精铁剑,是抹荷当年拼尽性命从火山口杀了一只五阶焱居烈火兽,又耗费时日,割破它厚重的外皮,夺得一根成型的烈焰骨,送给了淳于清,才炼成这柄血线一般的红焰细剑。
究竟不知为何,淳于清停下脚步,似乎是自说自话:“从前我有一爱徒,这细剑,是她所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