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为什么那些粮商不卖粮食给我们,他不怕外面的灾民饿极了造反吗?”朱载墲问道。
“他们当然不怕!“老管家叹气道。
“为什么?”朱载墲不解地问道。
“因为金陵可不是城外的灾民可以攻下的的啊!南京可是大明以前的京师,光那石头建的城墙就不是那几万手无寸铁的灾民可以摸得到的,他们怕什么?要祸害也祸害别人去了。再说这金陵的富贵人家,那家不是到处都有产业,不行还可以到别的地方躲躲!田产地契还能跑了不成?”老管家语气沉重地解释道。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那些都是人命啊,灾民那么可怜”朱载墲低着小脑袋问道。
“这是老惯例了。洪水总会退去的,水退了以后,灾民手里的田可是好东西,灾民不走投无路怎么会卖儿卖女?不走投无路怎么会卖家里的活命田?十多万灾民手里的田可不少,不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的田贱买回来,以后可就难喽。再说灾民如果真的造反了,总逃不过朝廷大军追缴,死了之后,那些田一样都是无主之地,正好是他们置办田庄的好机会。”
朱载墲不说话,老管家的解释或许只是一家之言,当不得真,可即便如此,也在朱载墲的小心脏里引起了滔天的风暴。
其实金陵的富贵人家们这样做有岂会真的只是为了区区几亩水田?
廖府到处求购粮食,城外施粥的行为为自己赢得了老百姓口中善名的同时,何尝不是对城内其他富贵人家的一种倒逼行为。
若是金陵城内所有富贵人家都没怎么表示还好,只要有一家先站出来,而其他人却没有丝毫表示的话,这就比较惹眼了。
名声这东西说来虚无,却也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古代尤是如此。
发财养品,何况富贵了几代人的金陵士绅么。
廖家现在就成了金陵富贵人家中的搅屎棍,怎么能不惹人憎恨?
老管家带着朱载墲走了一天,走遍了金陵城内大大小小的粮铺,任凭手中大笔银子,却买不到一粒粮食。大粮铺敢卖不肯卖,小粮铺想卖不敢卖。
廖家确实惹到金陵城的某些人了啊!
老管家一声叹息,都不知道等家主回来,该如何禀告了!
马车在金陵城内跑了一天,刚刚回转道家门口的时候,看门的门子便匆匆跑过来禀告道:“大管家,大管家,大事不好了,今天施粥的时候,有几个混混推壤灾民,府上的人看不过,动了几下手,全都被官府抓了,说是要告他们伤人!”
老管家人老成精,如何不明白这件事的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刹那间气的脸色通红。但一会儿之后,红潮退去,却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再没有在理会门子的问题,只是牵着朱载墲的手,直接往家里走了。
老管家打心底里一万个不愿意自家跟金陵所有的士绅们对着干,廖府根基浅薄,又是外来户,得罪了他们没有半点好处。老管家试图规劝一二,却奈何了尘执意如此,作为下人,他又能说什么呢?
“老管家,被抓的家人们怎么办?”门子心急地追上老问道。倒不是同仇敌忾,而是被抓的人里面还有他亲哥哥啊!
官府的大牢可不是那么好进的,一个来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等老爷回来再说!”老管家回到道。
“啊!那明天还怎么施粥?”门子愣了一下,很是沮丧地问道。
“多带点人,继续施粥!去城外施粥的月钱加倍!”老管家还没说话,站在他身边的朱载墲倒先开口了。
门子一愣,看着老管家。
老管家瞬间一脸涨的通红,这不是把自己往奴大欺主的死路上逼么?当即大怒道:“看什么看,少主人怎么说,就怎么做!”
门子这才反应过来,吓得赶忙应是,一溜烟地跑回大门口去了。却留下一老一小,两个人站在前庭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老管家怕在朱载墲心里留下芥蒂想了一下道:“少爷,您。。。”
朱载墲笑着摆了摆手道:“老管家不必担心,他们本就是你的手下,本少爷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生气!”
朱载墲是真心不在意,自己和师公都是刚刚入主府中不久,下人也都是前任的主人留下来的,恩未施,威未立,下人们把老管家当主心骨,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师公说,驭人之术,不是去干掉有能力的手下,而是要学会如何去平衡双方的关系。
朱载墲的话,老管家似信非信,把朱载墲送回房间之后,老管家却是叹了一口之后,又回到前院去忙府里的事情了。
当家的不在,做管家的也难啊!
金陵城这边买粮是一无所获,了尘满载着粮食的粮船夜行八百,一路犹如清风刮过江面。始终被夜雾笼盖,谁也看不清楚雾气里是什么东西。直到到达钞关的时候才正常行驶了起来。
大明因钞法不通,由商居货不税,才在宣德年间开起了钞关来,算是中国第一种物流税。跟后世拦路抢劫的高速路收费站是一样的道理。
只是大明的钞关多多少少总有盈余,好像从来都不亏本的。后世那种拦路抢劫还亏本的奇葩,在大明是会被笑死的!
了尘从来都是个依法纳税的好公民,倒也没想去占大明朝廷的这点便宜。看着几艘税船靠了过来,便立即打出了一个手印,纸人扎成的船工立刻将船速减慢了下来。
一个绿袍小官带着几个老军跳上船来,很是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