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凯申如此说,孔祥熙搞不清他是拿这个约定做托词,还是真会履行这个约定。他鼓起劲做最后一次劝慰:“介兄,不管海军以后要干什么,眼下都是国府的一大助力。美国人真给我们援助,除了缅甸又能走哪里?国府扣着那些官兵不放,海军有船无人,到时候海战万一打输了,缅甸肯定保不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他又不是要把海军那些人要走,只是想把这些人编在一个部队,最多不过是训练,我们现在都不答应,他到时候肯定来不及。”
“来不及是他的事情。”常凯申也清楚李孔荣组建这两支部队是为了什么——他说预警部队兵员不够就由闽籍新兵补齐,显然预警部队不是为了预警,应该是要训练海军官兵。海军不是陆军,士兵的培养最少也要一到两年,军官就更久,没有七八年时间根本不能上船。
“介兄,要是42年海军人手不够,有船没人输给日本海军怎么办?”孔祥熙语重心长,又重刚才的问题。他见常凯申低头不答,咬咬牙又问:“要是他一怒之下不管缅甸又怎么办?”
“他敢!”常凯申丢下玻璃杯,大声道:“他要敢不管缅甸,就是民族败类、千古罪人!”
“哎……”孔祥熙不说话了,他又坐了一会,这才蹒跚着出了云岫楼。重庆的初春云雾霭霭,一天到头也见不到太阳,此刻天就是灰蒙蒙的,风吹过,松涛阵阵,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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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加河南岸的战斗是在下午三点钟打响的,最先,是快速挺进的日军骑兵突击乌加河上仅剩的那座木桥,手忙脚乱的中方士兵匆忙炸桥,可那根导火线点着点着就灭了,待士兵想跑到桥中央补救时,日本人已经冲上了桥头。桥是炸不成了,桥南端阻击阵地上两挺机关枪一时把桥面给封死了,双方由此僵持在桥两端。但是这种僵持没有多久就被随后的九七式坦克打破,五原保卫战时见识过坦克厉害的中国士兵一见坦克上桥就一哄而散,连两挺哈奇开斯机枪也不要了。
一路担心桥梁被支那军炸毁的援军指挥官小岛吉藏中将见此不由大喜,这似乎印证了傅作义所部的毛病——作战计划得体周详、部队战意也很坚定,可士兵的素质跟不上,所以老是犯一些低级错误,上次的沙丘设伏如此,这次炸桥也是如此。现在自己过了桥,支那军有狙击阵地又如何,坦克一冲,支那军就得落荒而逃。
“命令坦克突击支那军阵地,促使其溃逃。”白手套抓着望远镜朝支那军阵地观察了一会,小岛吉藏如此命令,他随后又对骑兵第1旅团旅团长片桐茂中将道,“支那军一旦溃逃,就用他们的鲜血滋润你们的军刀!”
“哈伊!”片桐茂大喝。乌加河南岸是一片荒原,只要坦克把支那军赶出工事,在他们逃进五原城之前的这几公里,肯定是任由己方骑兵屠杀。
司令官命令一下,刺耳的履带摩擦音中,一排九七式坦克便带着步兵缓缓往101师阻击阵地推进,而片桐茂的第1骑兵旅团则分成两拨,一东一西,远远的吊在突击部队侧后方,他们是准备等支那军一溃逃,就从侧后冲杀上去的。追击的关键是迅速,哪怕敌军再多,只要你追的够快、追咬的够紧,他们也无法稳住阵线,只得一溃千里。
‘轰——!’阻击阵地后方的晋造山炮不疾不徐的轰击着靠近的日军,可晋造山炮的质量,北中国各个军阀都一清二楚,吓人可以,实战真的不行。一发山炮炮弹就落在日军坦克近处,把坦克后面的日本兵吓了一大跳,可这发炮弹居然没炸,一时间日本兵全都笑了,他们大声诅骂着、欢笑着,根本没觉得这里是战场。
“他娘的,这打得什么炮!”302团团长郭景云上校骂了一句,他的任务是顶住日军前几波进攻,促使桥对岸的日军全部过河,那时候才能炸桥反攻。现在的炮是故意不打准的,射速也是有气无力,可真没想到炮弹连炸都不炸,炮团他娘的这打的是什么炮?
“团长,二营电话!”郭景云身在阵地后方,部队几经战事,目前只能将骨干集中到二营,这个营就布置在一线,但此时忽然来电话,真不知道段锦堂要干什么。
“咋回事?”郭景云拿起话筒就问,“鬼子现在就在你面前……”
“八个铁罐头,是不是全部敲了?”二营长段锦堂吃过坦克的苦头,两月前的五原保卫战,101师驻守的乌不浪口就是因为鬼子出动坦克才丢的,敢死队背上炸药包手榴弹想和坦克同归于尽,可却被上面的机枪打死、被坦克的铁履带压死,现在火箭筒在手,连排长们就想全部干掉这些铁罐头,为惨死的兄弟们报仇。
“敲!敲!你就知道敲!”郭景云喊了一句,“只准敲一半,这是命令!”
“知道了。”电话那边段锦堂里面就挂了。此时日军坦克越来越近,最前线的士兵不但能感觉到地面在震动,更能闻到风吹来未燃尽的汽油味、听到日本兵叽里呱啦的谈笑声。就在段锦堂给各连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