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不问平郡王的来历年纪等等其他信息,想来作为治下百姓,原本就是听闻过的,只是还无缘见着郡王本人罢了,所以单挑了这一条出来相问。
世界可真小啊,绕来绕去居然没有绕出这一亩三分地去。
珠华不禁感叹,不过这其实也在情理之中,为那一面,张兴文和张巧绸两个不知筹谋了多久,此时又无报纸网络电视,兄妹俩从哪去知道一个王爷的所好?——单知道王爷爱喝茶不难,可要借着这点勾搭上王爷可不容易,必然要进一步查探到其中细节,才能毫无差错地投其所好,一举成功。
这只有占着同乡的便利了。兄妹俩选择这个目标,不但是情理之中,而且几乎是必然的。想勾搭别的王爷,根本就没条件。
又想到年纪,珠华心里略算了下——其实不用算,平郡王都能给沈少夫人当爹了,肯定也能给张巧绸当,最保守的估计,他今年也得四十五往上了。
想着她往苏长越那边倾了倾,苏长越意识到她的动作,配合地也往她这边挪了过来,手肘自然地垂放到中间隔几上。珠华尽力凑过去,掩着嘴把声音压低:“平郡王春秋多少了?”
她的声音低得几乎是气音了,暖暖的气息拂在耳畔,苏长越耳根立时就发了烫:“……四十九,我没记错的话,明年就是王爷的五十大寿了。”
珠华:“……”
张巧绸图什么呀,这比她大两轮了都。
只能说一句人各有志。
张兴志又撵着问了几句,然后张老太太心疼儿子,不耐烦了,道:“够了,三儿也是才回来,肯定也累得不轻,有什么事明儿再说罢。”
她慈爱地转向张兴文,“三儿,你快去歇着吧,啊?”
张兴文舒展着手脚站起来,随意应了一声,他旁若无视,目光独独在珠华面上扫过一眼,方抬脚走了。
那目光着实有些怪,倒不是恨意或者什么,而是仿佛忽然在自家简陋的屋里发现了一堆光华闪耀的财宝。
映照得他眼底深处都亮了一线。
珠华皱皱眉,谁被这么打量物件似的打量都不舒服。
张兴文这一走,余下人等自然只好散了。
张推官从头到尾几乎没说什么话,实在也轮不上他说什么,高堂俱在,张巧绸的婚事由不得他做主,继母那一支从上到下都同意,他又有什么好说?
苏长越明天就要北上,赴考是再正经不过的大事,张推官暂把这件心事押了后,领着苏长越去往客房,帮他检查随身的行李可有什么疏漏之处,见他是孤身一人而来,又叫了个小厮来,就是李全家的大儿子,日常随张推官出行的,让随着苏长越一起上京,伺候衣食笔墨。
苏长越待要推辞,张推官不允:“不过一个小厮,贤侄客气什么,只管带去用便是,待你考完,若是使不上他了,再把他打发回来便是。”
话说到此,苏长越只有恭敬不如从命。
当下时辰已晚,各人安歇不提。
**
翌日一早。
张推官,珠华和叶明光站在大门口给苏长越送行。
说了些祝福别语后,苏长越顿一顿,提出想和珠华单独说两句话。
张推官大方地同意了,由着他两个往院墙那边走了走。
苏长越低声道:“我以前曾和你玩笑过,说二十岁时来提亲,你记得吗?”
珠华记得,不过当时她是存着敷衍的心应了的,压根没当真,这时听他旧话重提,他过了变声期,声音低沉而悦耳,已然是纯粹的成年男子声气,她脸颊微热,点了点头。
“后来我家出了事,我改了主意,想等我会试中后再来提亲,免得过于累你。所以我这回来,没和你说起此事。”苏长越仍旧低低道,“但是经过昨晚,你那一对小舅和小姨似乎皆非善辈,你小舅看你的眼神尤其不对,你可有发觉?”
他坐旁边都察觉了,珠华作为当时人哪有不知道的,又点点头,也放低了声音道:“我和他们原就不对付,他们先害过我,现在看着我,自然不舒服了。”
这一节苏长越是不知道的,然而此刻也没时间细问,他只能凝重了面色,道:“原来如此,那他们如今得势,你再留在张家,日子恐怕难以好过。所以我想着,待我从京城回来,不管取中与否,都来把你我的事办了罢——我先问你一声,你若答应,我大约四月份左右,就来和张伯父提亲。”
不等珠华回应,他又道,“你不用担心光哥儿,如今我家是我做主,等你嫁来,就是你做主。你把光哥儿一并带来,我教他读书,再没人欺负他的。”
珠华先听他提起已有点预感了,但直到他说完,她仍旧有些呆愣。
这一大早的,天还没大亮,她早饭都没吃,有、有点突然啊。
她似乎瞬间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表现到脸上,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只能很怂地红着脸继续发呆。
明明她一个字也没说,苏长越等了一会,却低低笑了:“好,那我们就说定了,你等着我。”
他转身而去,珠华又愣一下,忙抬头——谁和你说定了?又说定什么了?不带这样自说自话的啊!
——她是忽视此时风俗了,姑娘家多是含蓄,面对亲事,不出声反对还真就可以当默认看的,苏长越本也没想从她嘴里明确听到什么,有这个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