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芷生气的时候,其实很可怕的。
虽然脸上并没有太多明显的愤怒,但是那种压抑到极致的气势,却让人感到很难受。
卢文福低着头,这些事他本来是不想说的,处理好以后,再向清芷汇报就行了,但是没想到,今天却被她撞见。
“嘉月姑娘……我,我真的太没用了,教出这样的儿子。”
对于卢文福的哭诉,清芷完全不在意,那又不是她的儿子,至于最后会被教育成什么样子,她可管不着。
“行了,我不听你那些,就说变现是怎么回事。”
清芷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天下间的事情那么多,总不成她什么都要管吧。
“是,是。”
卢文福对清芷是敬重的,当初在阎罗王手里把他的一家,乃至亲戚们一家救回来的就是清芷,这份恩情卢文福到死也不敢忘记。
可是他不敢忘记,不代表其他人也和他有同样的想法。
特别是,别人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更有可能,就算别人知道,也不是每个人都和卢文福一样,只拿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多余的连碰都不敢碰;更多的人,一开始也许会怀着敬畏的心情,可是时间久了,便觉得一切都自己的,吃到肚子里的东西,连一根骨头都不肯吐出来。
“上回,嘉月姑娘你说,需要一大笔钱,让我筹银子,我也切切实实的去做了;只是银子变现,必然会导致供货上的问题,慢慢的供应商还有售货商似乎也察觉到苗头,纷纷来问是不是茶庄出了什么问题。”
本来做生意,就是互相赊来赊去的行当,如果有一个商人说,只靠自己的钱,绝对不借别人一分,也不赊别人一分,那么生意是做不大的。
一旦把流通的银子收回来,还把积压的货急售出去,肯定会引起一部分人的不安。
“然后呢?”
做生意的道理清芷懂,现在茶庄能有这么壮阔,全都是在她的策划之下完成的。
“同行找上门来,这还算好解决,该给的给,该还的还;就是有一次,被那混小子撞见了,估计他记在心里去,暗地里去查了一番,于是今天就让嘉月姑娘你笑话了。”
说完以后,清芷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卢二根虽然游手好闲,从来都不过问茶庄的生意,只是需要钱的时候,就来这里无节制的拿;可是终究不是傻子,一些基本的问题也都看出来了,再找道上的人问问,就知道他爹这样做会对茶庄有什么毁灭性的的后果。
稍微一点差池,说不定南归茶庄在陵州城的地位,就会一去不复返。
毕竟现在的世道那么差,又是在陵州城这样所有商贾虎视眈眈的地方,的确需要步步为营,丝毫马虎不得。
卢二根不来帮忙店里的活,不代表他不在乎这店,但是他在乎这店并非是对这店有感情,只是想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银子罢了。
“我知道了。”
清芷侧着头,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波澜,卢文福根本猜不透她内心想什么。
“继续变现,我要现银,不要银票,哪怕因此而折损一点都没关系。”
银票这种东西,其实并不是太流通,有时候只在一座城池流通,又或者只在几座城池流通,哪怕再厉害,也只在一个国家流通,出去了,就是废纸,更别说如今两个对立的国家。
只有真金白银,才最实际。
至于卢二根的不满,那是他的事,清芷不觉得还要照顾他的情绪。
当初挑选卢文福成为她茶庄的掌柜,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了多番考量;而且她一开始也说的很清楚,只是交给他管理罢了,并非全部都给他。
“我知道怎么做,只是那混小子的事,还请嘉月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卢文福依旧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他是打心里敬重清芷,但是对于仅剩的那个儿子又舍不得,只能左右为难。
清芷也看出了他的为难,只是从前没有开口说出来罢了。
只要是人,就是凡人,都有凡心,无欲无求的那是神仙,而神仙也不存在这个世界上。
清芷也不要求卢文福像个神仙那样无欲无求,否则就太过分了。
“卢老爹,这些年来一直都多亏了你,才有今天,你所做的,我都清楚,也会记在心里。”
有些话,卢文福不好提,她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况且,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亏待卢文福一家。
“你们一家,我是不会亏待的,变现以后,这间总店,还有一家分店我都会留下来,而且周转的钱我也会准备好;卢老爹你这些年来也学会了怎么做生意,只要二根好好学着不胡乱挥霍,你孙子,乃至孙子的孙子,都会一世无忧。”
管理茶庄四年多,换来几代人的衣食无忧,这场买卖,怎么看卢文福一家都不亏。
有了清芷这句话,卢文福的老脸涨红起来,喃喃了好久,才说道:“谢谢,谢谢……”
一会儿后,卢文福又问道:“嘉月姑娘这般大动作,是打算迁徙?”
除了这个理由以外,已经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清芷倒也不隐瞒,点了点头,思度一下又说道:“此番过后,你在变现的时候,要更加隐秘一点,哪怕动作慢点也没关系,不要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如今国库空虚,她还在这里大肆变现,很容易被发现,到时候引来的可就不是卢二根这种瘪三,而是官府的人。
还有这么大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