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饭后,黎落开始琢磨如何向昭王讨回自己的小香囊:若是急赤白脸前去,只怕会被昭王看出蹊跷;但如果态度不骄不躁,就表明那物件对自己并不甚要紧……
思来想去,黎落灵机一动——面上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彩,她勾起嘴角,清丽一笑,心中已然拿定主意。
月色渐浓,正是避人耳目的好时机,黎落从榻上起身,扫了扫衣襟,准备去拜会昭王,恰逢齐胜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向黎落走来:
“黎兄弟,我好说歹说——才向后勤的管事要来一盆热水,你快些褪去鞋袜,将双脚浸在木盆中。”
黎落闻言受宠若惊——齐胜对她的关怀备至让黎落动容,一时间愣在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见黎落呆若木鸡,齐胜以为她劳累过度,所以才行动迟缓,便将痴傻的黎落抚到床沿边坐下,作势要亲自伺候她泡脚。
当齐胜的手搭在黎落的长靴上时,黎落这才惊地乍然起身,而后又不禁红了眼眶,神情温婉的看向齐胜道:
“齐大哥,你待我这样好,倒让我受之有愧。”
齐胜大大咧咧一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摇头说道:
“你因听信我的建议,才比旁人多吃些苦,我自然要对你负责!”
黎落抬眸回视齐胜眼中的坚定和温柔,鼻头有些发酸,她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会遇上对自己如此情真意切的好大哥,便奋力捣头,哽咽着回道:
“那也得我自己来不是?怎有让你为我躬身低头的道理?”
齐胜笑笑不说话,面上有些难为情,心中暗暗怨怪自己的失礼。黎落没有顾及到齐胜会多想,反倒把对方当成了亲大哥,只是不好意思让旁人伺候自己罢了。
黎落脱下长靴,感觉到被挤在靴中的双脚舒坦很多,想着一会儿子若将这一双饱经摧残的脚丫全部浸在水中,该是何等享受。
咦?黎落心道不好——自己的那双小脚根本不似男子的生理结构:肌肤光滑不说,连茧子都不曾结下,叫她如何当着齐胜的面儿堂而皇之的脱掉。
因此——黎落有些尴尬的抬眼偷瞄齐胜,不成想齐胜早已回到了自己的铺位——怕是正在为自己先前的僭越举动而懊恼。
虽然不明白齐胜为何要走开,但如此一来——也成全了黎落想要安安静静独自泡个脚的小心思。
脱掉薄袜的黎落,适才发现自己的玉足底下布满了凝滞的血痕和青肿的污块儿。
趁着热水的温度刚刚好,黎落迫不及待的将她失去本来面目的双脚完完全全泡在水中,一开始触碰热水之际,钻心似的疼痛——让黎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仅是一声低微的吸气声,就叫齐胜不由得转头来打量黎落,瞧见了黎落皱作一团的小脸儿,齐胜紧拧墨眉,仿佛也像经受了极大的痛楚一般面色难看。
许是这热疗的法子有活血化瘀的功效,黎落本来失去知觉的腿脚在热水中泡了一阵儿后,有了酥酥麻麻的感知。
“呼——”
黎落满脸舒服的表情,嘴中发出爽快的嘘气声。这厢齐胜耳郭一动,脸色好看不少。
泡完了脚,黎落思量着把污水倒掉,洗干净后还给后勤营,谁料齐胜行动如风,速来鞍前马后,吓了黎落一跳:
“齐大哥,还是我自己来吧,你想让我多休养的心意我领受了,但这……”
出于女儿家爱体面的本性,黎落羞怯的不好再说下去,只见齐胜木木的应了声“哦!”,急忙掉转头回去了。
黎落见状轻笑出声,而后穿好鞋袜端着木盆出了营帐。
其实:黎落想借着送木盆的由头去夜会昭王,免得引起旁人的猜忌——众人都辛苦了一天,谁不想黏在榻上少走动两步,黎落总不能施施然出了营帐只为吹吹晚风。
黎落出门后,营帐内闲极无聊的男子们瞅了眼面色不自然的齐胜,一一起哄说:
“我说齐胜,你该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哈哈!谁说不是呢?两个大老爷们相处如此含羞带臊,叫人怎能视而不见?”
“嘿嘿!还是齐胜兄弟有远见,军旅寂寞,寻一个略有美色的男子作伴总好过一个人郁郁寡欢吧?”
……
面对众人的调笑声,齐胜既觉着气恼,又觉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猥琐之徒们倒是说对了一点:自己为何与黎兄弟在一起时,总生出一种面对女子的错觉?
纳闷儿不假,但也不能任由众人胡侃,于是齐胜缓缓抬头,一双阴骘的眸子扫视了一圈后,又握着骁勇军标配的长枪摩拳擦掌。
仅仅是面色狠戾的暗示,便使得众人噤声闭口,再不敢拿齐胜和黎落之间的忸怩、别扭开涮……
这厢,黎落猫着腰来到了昭王的大营前,营帐四周都围满了卫兵,让黎落无机可乘。
“这位大哥,小弟特来求见四殿下,烦请通报一声?”
偷溜进去不可行,黎落只能和一脸正气的卫兵打商量。那卫兵小哥垂眸盯了黎落一眼,见她身着便装,心里有些狐疑:
“你姓甚名谁?隶属哪个部门?有何事面见四殿下?”
这一连串的疑问让黎落面容抽搐,她默默寻思着——若说自己是新兵,定然进不了营帐,该如何是好呢——
垂头间,黎落瞟了眼自己此时的装扮——虽无贵气流露,可胜在干净整洁。继而黎落思忖着是否耍个机灵?或许能鱼目混珠也未可知。
“咳咳……我是何人,你——”
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