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嫪菁菁现在根本没有心思谈论嫁娶之事,历经了一次失败的姻缘——嫪菁菁根本不再指望世上存在这么一个男子可以让她毫无顾虑的托付终生。黎晟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让嫪菁菁深有体会:
哪怕同床共枕数十载,也不一定看透出枕边人的心思。她与黎晟那段短暂的婚姻就很好的诠释了何为同床异梦。她不想把一生的精力都放在一个她一无所知的男子身上,她情愿用下半生的时光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也好过被情情爱爱折磨。
而且——嫪菁菁深知自己如若再嫁,彼人只会此于黎晟,不可能优于黎晟。虽然嫪菁菁已经算是妇人,却也保有她对另一半的美好遐想,如若现实不是如此,那么连做梦都会失望的日子她不想去苦熬。
再有——便是嫪菁菁不想因为自己一人之私,就位嫪升平与姜雯带来不好的指摘和诋毁。日兆素来男尊女卑,她区区残花败柳,不敢去奢望众人的理解,只求自己的父母双亲不会因此受气。
她懂得嫪升平作此安排意欲为何,更体恤嫪升平的良苦用心,但对姻缘——她的心态可算是心灰意冷。如此卑微的迎上去,莫不如从来就无人问津。
因此,嫪菁菁是不会答应这桩亲事的,哪怕会辜负嫪升平为此付出良多,她亦不愿屈就。
嫪升平听了嫪菁菁明显自嘲的话语,和嫪菁菁对此事的极度排斥,皆是因伤心旧疾尚在,流言蜚语难听。
但嫪升平也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嫪菁菁先应下来,他相信昭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也不再要求昭王会给嫪菁菁多余的情愫,但是他必须看到嫪菁菁此生无忧,他才放心。
嫪升平面色无奈,眼神恳切,嘴角带着酸涩的笑:
“菁菁,旁人爱说长道短便由他去,你又何苦自轻自贱?我嫪升平的女儿何时变得缩手缩脚、畏首畏尾?”
嫪菁菁闻言小脸儿皱作一团——她并非有意要讲难听的话来刺激嫪升平打消让她再婚的念头,可事出突然,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上一次她一意孤行,这一次她怕了,却也乏了,连驳斥嫪升平提议的托辞都懒得去想,就脱口而出搪塞了一句罢了。
见嫪菁菁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嫪升平情真意切的言明他为何要作此安排:
“菁菁啊,爹知道你有你的想法,你有你的难处,但你毕竟涉世未深,若真打算茕茕孑立、独善其身,即使你能把自己经营的很好,也逃不过世俗的冷眼和打压!你要相信爹,爹不会害你!爹是过来人,爹见过无依无靠的女人会被欺负到何种境地,爹不想你受苦啊!”
嫪升平握住了嫪菁菁的双手,那冰冰凉凉的触感源自于何——嫪升平再清楚不过。嫪菁菁幼年时,于草丛中玩耍偶然碰到了一条小花蛇,那小花蛇朝嫪菁菁吐出猩红的信子,嫪菁菁应时就吓得晕了过去,直至醒来,手脚都没有恢复温度。
自那以后,但凡嫪菁菁的内心泛起恐惧时,她的手掌便是这般冰冷。
嫪升平明白嫪菁菁对再嫁一事有多担忧,有多忌惮,只凭这手心里彻骨的寒气,嫪升平就心疼得不得了。可今次若不逼着嫪菁菁答允,往后的日子——只怕嫪菁菁会永远活在阴影里,手心发凉的次数只多不少。
故而,嫪升平必须狠下心,不能因为溺爱而退步。
“菁菁,爹知道你怕——你怕人心隔肚皮,你看不穿。可爹还是那句话——你要信爹,当初若不是你缠着爹要嫁给黎晟,爹又怎么会允?但这个人——爹是见过的,无论哪方面包准让你逃不出刺,即便不会动心,亦不会让你反感或嫌恶!”
嫪菁菁抬起眼眸,平视着嫪升平眼底的肯定。有那么一霎那——嫪菁菁就要因为嫪升平话语中的颤音而答应,可她忍住了,既然上一次她不理智,那么这一回她便不能因为任何外因而贸然做决定。
“爹,女儿相信爹的眼光。但是——对方会包容女儿曾经有过一段姻缘么?又可否会因此待你和娘亲不好?而且——若黎晟见过再嫁,明着暗着使绊子,彼人能否承受得住压力,坚决娶女儿回府?”
瞧出来嫪菁菁终有一点动容,嫪升平展眉忙道:
“菁菁,你顾虑的这些爹何尝不加以考虑?但你大可宽心——只因:其一,我已经告知对方你与黎晟情因何处起,又因何所终;其二,那人视我为恩公,待我十分有礼,为人也十分坦荡,断然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其三,只要你点头,别说黎家,爹能让所有人对你的过去闭口不提,讳莫如深!”
嫪菁菁惊讶的回视着嫪升平眼中的笃定,她暗道:若那人真能满足这些条件,我便没有借口不嫁了……但对方到底是何人?既不介意我的过去,又能保全我一家的脸面,还答应娶我?这也太古怪了些……
见嫪菁菁面色犹豫不决,目光依旧忐忑,嫪升平又道:
“菁菁——那人入过行伍,同黎落是旧识!并且两人的关系不错,此事经我多方求证过,绝无虚假!所以说,彼人的品性如何,你还有何疑虑麽?”
嫪菁菁一脸惊喜的瞪大了眸子,拽着嫪升平的衣袖追问道:
“当真?那彼人是否得知黎落的下落?”
嫪升平无奈摇头,缓缓回道:
“说是已经派人去找,可现在还未收到回音,不知能否找到……”
嫪菁菁的热切立马被浇灭,她神色哀戚的叹气,于心中再次为黎落祈祷,盼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