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刻漫长而煎熬,于齐胜和蓝妃都是如此。
蓝妃面色不安的靠在贵妃榻上,心猿意马的用着案几上的红枣银耳羹,惠儿则在等待蓝妃下令请人进来,虽然蓝妃良久未能下定决心,惠儿也不敢妄自去催促。
齐胜知道——蓝妃此刻或许比他更百爪挠心般难受,若他贸然直闯,反倒给了蓝妃痛快,莫不如就这么耗着,让对方坐立难安。
徘徊许久,磨蹭了很长时间,蓝妃终于从榻上起身,只见她几乎快要将自己的两瓣朱唇给咬破,方才朝惠儿肯定的点头。
惠儿见状垂下头,同蓝妃一般面色忧虑的出了主厅,行至前庭,看见齐胜后,惠儿谨记蓝妃的吩咐——不能与齐胜有多余的交流,便只道:
“跟我来吧。”
言毕,惠儿转头就走,也不看齐胜是否会跟上,当真一丁点都没有违背蓝妃的叮嘱。
齐胜望着惠儿避之不及的背影,心里腹诽道:世人俱赞你与世无争,平易近人,可温婉和善之人凭何把下人调教的如此听话,真是叫人想不通呢……
暗暗嘲弄罢了,齐胜这才紧跟惠儿步入漪莲轩的主厅——
一入主厅,齐胜便看到了那位让他恨而不语的美妇人——她安然的坐在彼处,脸上几乎看不出时光匆匆流逝的痕迹,一头的珠光宝气,一袭华服曵地。经年来——她似乎过得很不错,完全没有受到上苍的惩罚。
蓝妃知道来人已经站在她的不远处,可不知她碍于心底的何种情绪,低垂的头舍不得抬起。
齐胜不慌不忙——蓝妃不语,他也不问,惠儿更不敢插嘴,三个人就呆在十分诡异且压抑的气氛中僵持着,沉默着。
“惠儿,你先退下吧。”
蓝妃终于开了口,也终于抬眸看向齐胜的方向,当她匆促一瞥便收回目光时,心里有些讶异——彼人她陌生的很,不是他。
齐胜带着人皮面具,蓝妃当然看不到面具之下齐胜的真实相貌,但凭着蓝妃看到齐胜凶神恶煞的样貌却没有被吓到时,足以见得——有更让蓝妃恐惧的事情存在着。
“娘娘,您?”
惠儿没有把话说完,她有些警惕的扫了齐胜一眼,这示意已经十分明显——
蓝妃没有应答,但朝惠儿摇了摇头,惠儿瞅见蓝妃脸上的决绝,很是不放心,可又因为她答应了蓝妃不会旁观,便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偏殿。
惠儿走后,齐胜眸色讽刺的环视着殿中的摆设——确实不浮夸,但件件都价值不菲,蓝妃何苦要这般做作,这般自欺欺人。如此虚伪——是要做给谁人看?抑或是因为愧疚和负罪,才不敢堂而皇之的骄奢淫逸麽?
“别来无恙啊——母妃?哦!儿子忘了——该称你蓝妃娘娘才是!”
齐胜的话让蓝妃面色痛苦,心口绞痛,同时匪夷所思的回视对方:
“蓝儿?你的脸……怎会?”
齐胜轻蔑一笑,直视着泪光盈盈的蓝妃反问道:
“我的脸有何不妥?比起你肮脏的内心!我的脸干净、漂亮多了!”
蓝妃眼眶中打转的泪,在听到自己亲生儿子的辱骂后,顷刻落下,但她拿不出当母亲的威严去训斥齐胜不敬不孝,她确实不配教导齐胜,便只能兀自伤心。
“蓝儿,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蓝妃揪着心口的衣服,满面泪痕的望着齐胜,在齐胜面前——她所有的身份都毫无用处,她的姿态变得卑微,她的眼中有苦苦的哀求。
可蓝妃越是示弱,就越让齐胜嫌恶,齐胜厌恶的别过头去,声音嘶哑的警告道:
“你若想活命,就不要在我眼前惺惺作态。你这副虚假的嘴脸,骗得父王为你放弃一切,如今又想故伎重施吗?别装了!否则——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齐胜的话果真起效,蓝妃收住了流泪,她双目无神的凝着齐胜,觉得陌生和害怕。
齐胜阴骘的神色,和极力压制愤怒的颤抖,皆让蓝妃不敢吱声,她的嘴唇微微哆嗦,想要说些什么让齐胜释然,却发现找不到可以利用的借口,这于她而言——何其荒唐,她凭借着自己揣度人心的本事留在了沐阳君身旁,又处心积虑的将自己塑造成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好让沐阳君沉迷——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组织不出一句合情合理的言辞,来劝服自己的儿子同她摒弃前嫌。
“呵?你还是那么怕死——只消一句威胁,就能让你闭口。”
齐胜回视着缄默不语的蓝妃,那带着几分悲凉和自嘲的笑刺痛了蓝妃的双目,让蓝妃心中五味杂陈,却不知该如何挽回。
齐胜缓缓踱步到蓝妃的贵妃榻前,一脚踢开了上面铺着的金丝绒垫褥,斜靠在上面盯着蓝妃,眼珠一动不动,眼神里太多内容——心寒、憎恨、悲恸和嘲弄,种种种种。
“我很好奇——你那些勾引男人的手段到底是跟谁学的?如此手到擒来,如此顺风顺水——真是羡煞了一些豪门闺秀,努力了半辈子都不及你呢!若她们知晓你一个生育过子嗣的妇人,跑来日兆哄得日兆王将你视作掌上明珠,会不会更加瞻仰你?”
齐胜不加掩饰的鄙夷目光,和不带一个脏字的羞辱,让蓝妃错愕:她的蓝儿怎会变得这般冷血无情,他的蓝儿怎会这样同她说话,她接受不了——即使她人尽可夫,她也是齐胜的娘亲,齐胜纵使再怎么恨她,也该尊重她。
蓝妃眼底的难以置信,齐胜看得真真切切,他以居高临下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