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儿将帕子举到眉心,等候了半晌都不见蓝妃有所动作,因此一脸不解的抬眸去瞧——
只见蓝妃出神的盯着那块方帕愣在了原地,惠儿跟随蓝妃十余载,都不曾见过蓝妃遇到何事时会是这般反应,惠儿诧异的同时,小心翼翼的开口:
“娘娘?”
蓝妃猛的回过头,眼神震惊又忌惮的盯着惠儿,随之面色慌乱的抓住惠儿消瘦的肩膀追问道:
“你手中的丝帕是哪来的?”
惠儿被蓝妃一惊一乍的表现吓得瞠目结舌,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近乎于崩溃的蓝妃再也端庄不起来,见惠儿没有反应,便拽着惠儿的衣衫剧烈的摇晃,提搞了嗓音再度追问:
“本宫问你这东西是打哪来的!”
惠儿颤抖着身子朝大门所在的方向指了指,面上像是快要出来一样,撇着嘴结结巴巴的回道:
“王爷……王爷……王爷派来传话的人给奴婢的——”
蓝妃听完这句话,瞬间四肢酸软,扑通一声瘫坐在地,她盯着惠儿所指的方向眸色悲痛,若细细打量——便会发现,蓝妃此刻的指尖已经陷入肉里,她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莫名失控的情绪。
出于主仆间互相扶持多年的情谊,纵使那蓝妃突然间的癫狂将惠儿吓得不轻,惠儿却仍然不忘关切的问一句: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惠儿小心翼翼的询问让蓝妃清醒不少,她于心底暗暗哀叹:逃避毫无用处,自欺欺人更是荒唐,该来的总会来,我必须面对。
片刻后,蓝妃目光平静的看向惠儿:
“本宫方才没吓着你吧?”
惠儿咬着唇摇摇头,弯下身子将蓝妃扶了起来,而后惴惴不安的猜测道:
“娘娘,这帕子是否无意间惹怒了娘娘?奴婢即刻将这东西还回去!刚才奴婢也闻着这帕子上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熏香味道,娘娘平日里不爱熏香,是奴婢大意了!都怪奴婢不好!”
蓝妃哭笑不得的瞥了眼惠儿,忐忑不安的心情好转了许多,她抬手揉了揉惠儿的肩膀,和风细雨般嗔道:
“真是个傻丫头!弄疼你了吧?算起来——你跟着也有本宫十余年了……”
回视着一脸受宠若惊、感恩戴德的惠儿,蓝妃又继续说到:
“原本,你我主仆二人相伴多年,彼此之间应该没有秘密才是——但有些事,我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惠儿你懂吗?”
惠儿紧抿着唇,面上似懂非懂,眼神却异常坚定,她奋力的点起头:
“娘娘,奴婢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有些秘密是不能分享的!况且娘娘又如此为惠儿着想,惠儿有幸跟在娘娘身边伺候娘娘,已经是惠儿祖上积福了!”
惠儿这番一知半解的道理让蓝妃听得苦笑连连,许是不想再解释许多,便认同的点点头。
“帕子呢?拿出来让本宫瞧瞧。”
惠儿见蓝妃变得正常,便笑呵呵的去找帕子,发现帕子被弄到了地上,正准备弯腰去拾起,却见蓝妃屈尊降跪的亲自躬下身子捡起了帕子。
蓝妃将帕子捏在掌心,盯着帕子上面绣着的青莲望眼欲穿,她眼眶泛红的凝着帕子舍不得移开眼眸,就那么痴痴的端详了许久……
再度抬头时,蓝妃面上的神伤已经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她牵起惠儿的手,直视着惠儿单纯的双眼:
“惠儿,我方才同你说的话,你真能理解吗?”
惠儿闻言面色犹豫,一方面她不想让蓝妃失望,一方面又实在没有理解透彻。蹙眉思忖了顷刻,惠儿决定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否则等办错了差事可不止是让蓝妃失望那么简单:
“娘娘,其实——奴婢并不太懂娘娘适才所说的话有何深意——”
蓝妃无奈的叹气,心下忧虑着该如何帮惠儿开窍,不然没有信任之人帮忙掩护,岂非要大祸临头。
正当蓝妃垂头思忖之际,却闻得惠儿又说:
“但是娘娘,您让惠儿做何事之前,只需暗示惠儿此事能否算得上秘密,惠儿便可以分辨了。但凡娘娘不想惠儿过问的,惠儿绝口不提!但凡娘娘不想让外人知晓的,惠儿定当竭尽全力替娘娘守住秘密!惠儿愚笨,还望娘娘勿要嫌弃……”
惠儿的声音越来越小,生怕蓝妃恼她,不想惠儿鼓起勇气看向蓝妃时,蓝妃竟是欣许和安慰的神情。
惠儿的懂事让蓝妃总算轻松不少,故而才可放心大胆的见一见来意不善的故人。于是——蓝妃贴近惠儿的耳侧,告诉惠儿接下来要办的事就算是秘密,接着又调教了惠儿如何支开其他人,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周到后,蓝妃这才和惠儿回到了主厅。
蓝妃神色如常的倚在贵妃榻上,换了好几个姿势的她不禁皱起眉头,轻轻叹气。
惠儿接到暗示后忙走近蓝妃询问:
“娘娘是否身子不适?奴婢去宣太医来瞧瞧?”
蓝妃摇了摇头,柔声细气的埋怨说:
“这褥子太硬,硌得本宫浑身不适,睡也睡不安稳——”
惠儿猫下腰揉了揉榻上的褥子,随之便表情夸张的怒骂:
“呀!定是内务府那帮不长眼的送错了!褥子这样硬,娘娘可不是睡不好嘛!”
蓝妃垂下眼睑,故作悲天悯人的应道:
“前阵子战事吃紧,阖宫缩衣节食,内务府那边当然也要循例办事,只是我这身子不争气,娇惯坏了,哎……”
惠儿闻言并不甘心,一脸不依不饶的继续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