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谣睡不着,去书房拿了地图过来。这份地图还是以前云梓骞弄给她的。那时候云梓宸刚刚出去当兵,梓谣想念哥哥,就天天对着地图看,仿佛透过地图就能够看到哥哥在那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得好不好了。
云太太看着她:“你这样看能看出什么来?不过是白白担心罢了!”
“我分析一下形势。”梓谣在地图上找到了月岚山,指给云太太看,“妈妈你看,这是月岚山,泯江从这边改道。二哥的驻军现在一定是在溪河镇,跟衍川一水之隔的就是莞军的南大营祁隆县。二哥向闵州求援其实是在舍近求远。”
云太太看她分析得头头是道,说道:“你不懂,莞军跟貊军素来不合,是仇敌;而闵军是盟友!”
梓谣冷笑:“盟友?这就是所谓的盟友!见死不救!”
云太太心中也有气,但是当着女儿的面那些狠话也不好骂,只说:“这样睚眦必报的小人,自有老天收拾他!为了一点小恩怨竟然如此不顾大局!”
梓谣却跳起来:“不行,我要打电报给二哥,让他向莞军求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云太太道:“慌什么!你好好想想,你二哥若是向莞军求援,将会背上什么样的骂名?再说了,莞军凭什么帮他?他拿什么做投名状?”
梓谣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母亲的这几句话无异于醍醐灌顶,一下子令她清醒过来。是啊,慕明雄父子坐拥华中七省,岂是好相与的?刘大虎华东华北加起来不足四省,已经嚣张蛮狠至此了,而蒋世勋不过是拥有闵州这弹丸之地,就敢巧取豪夺!仔细一想,慕明雄父子凭什么帮二哥?难道指望他们做慈善事业?
这个念头一起来,梓谣就感觉心直往下坠,整个后背都泛着丝丝的凉意。
一整夜辗转反侧,愁得头发都要白了。次日,到底不放心,还是去找阿华给云梓宸拍电报。
阿华告诉她,何安杰昨天已经度过了危险期,目前在豪斯诊所接受治疗。豪斯诊所的斯密斯医生跟云梓骞关系很好,蒋世勋再嚣张,还是要给法国人几分面子的。
梓谣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片刻之后阿华回来说,现在衍川正打仗,商业电报已经中断了,只能发军事电报。
梓谣恼火得几乎要摔东西,偏偏这时沈君怡的电话打进来:“谣谣,周末有个party你去不去?”
梓谣心不在焉:“什么party?谁办的?”
君怡道:“说起来你也是认识的,就是当时在学校很受欢迎的那个葛欣媛。”
葛欣媛是军需处处长葛长宏的女儿,梓谣出国之后她也出国了,若不是君怡提起来,梓谣几乎都要忘了这么个人了。
她当时仗着家世和美貌,确实很受欢迎。葛长宏生有两个女儿,都是活泼美丽、如花似玉。长女葛欣婉嫁了闵州财政局局长陶双英的次子,算得上家世背景相当。
“葛欣媛回来了?”自古美人相轻,葛欣媛跟谁都相处得好,唯独看不惯比她还要漂亮的云梓谣。而梓谣也看不惯她那副娇滴滴的做派,总之两人关系并不好。
君怡在那头道:“嗯,刚刚回来,说要开个party约些老朋友见见面,今天给我送了帖子。”
梓谣还在忧心二哥的事,自然没有心情去应付那些每天为穿什么、吃什么发愁的贵小姐们,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我身体不好,就不去了,你玩得开心点!”
君怡道:“现在大哥不是出来了吗?你还有什么好烦心的?出来透透气吧,成天闷在家里,没病也要闷出病来!”
梓谣苦笑,她忧心的又何止大哥的事?
心里苦闷,不知不觉就将那块“凤凰衔月”的玉拿在手里摩挲,心中默念着:楠辰,楠辰,你不是说,若是哪一天我遇到了难处,可以去找你吗?你在哪儿?我要如何找到你?
她早上刚刚拒绝了沈君怡,想不到下午葛公馆的人就将请柬送来了。散发着冉冉檀香味的木刻版画,里面还夹杂着一张英国伦敦的风物照,既典雅,又洋气。
来送请柬的是葛太太身边的掌事嬷嬷,客气地说:“二小姐刚刚回国,没有什么朋友,请云小姐一定要去捧个场。”梓谣打赏了她两块大洋,答应了下来。
她心里知道,不管怎么着急上火,都是没有用的。不要说她是个女孩子,就算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儿,也不能快马杀过去,单刀横扫千军万马。
这件事情跟母亲说了之后,云太太也赞成她出去散散心,还是让阿华和素雪跟着。
事情确定下来,梓谣又给君怡打电话,说自己跟她一起去。君怡很开心,她以前跟梓谣走得近,物以类聚,自然也看不惯葛欣媛的做派,现在让她一个人,确实没什么意思,如今梓谣肯陪着她一起去,再好不过了。
梓谣大病初愈,前两天又闹了那样一出,脸色并不好。素雪给她上了淡妆,又给她换上大红色半袖小礼服。这裙子上半身是艳丽的大红色,下面的裙子却是纯洁的白色,裙子上缀着红色丝带,飘逸灵动又不失端庄矜贵。最要紧的是,衬得梓谣的脸颊都红润起来。
从梳妆匣子里挑首饰的时候,素雪一眼便看中了那只镶鸽血红宝石的赤金镯子,
跟衣服的颜色很配。梓谣看了看,也觉得漂亮,但是太过惹眼了,她此番去又不是为了抢女主人的风头,想了想索性戴了一串老蜜蜡手串。鸡油黄的色泽令她整个人都沉静下来。
挑礼物的时候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