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的语气历来就都是冷淡漠然的,对于这一点不管是梁媗还是梁雍都已经早就习惯了,但偏偏梁茂却是战战兢兢的,这一点倒是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没变,而对此梁媗却又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毕竟当初连她对娘亲也是这般如履薄冰的态度,那就更别说是别人了。
在娘亲面前表现过最好的人,除去雍儿外,就算梁媗不是很愿意承认,但也只有梁姷一人了。
虽然梁姷自不能与从小就被沈氏疼宠的梁雍相比,可在除去梁雍不论,以往在沈氏面前,唯一还能谈笑自若的人就只有梁姷了啊。
尽管不知她心底是不是也如表面那般的悠然。
但梁姷最起码是在台面上最拉得出场子来的人,就算梁媗再怎么不喜这个人,可梁姷的大气却就是自幼就表现出来了的,而这也让得她那么轻易的就从兄弟姐妹之中脱颖而出,入了梁思玄的眼。
梁媗在沈氏低头淡声询问梁雍今天都读了什么书的时候,就在心底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然后把注意力强行的自回忆里脱出,移到了她旁边正有些手足无措的梁茂身上。
本来梁媗是想着带他到南兰溪畔来给沈氏请安的时候,就着顺道把他交给梁婳的,但现下看来倒是不可能了,因为他们自进来以后,就没看到梁婳的身影啊。
“娘亲,大姐是先回裁素院去了吗?”
“嗯,刚好与你们前后脚错过了。”沈氏头也没抬的淡淡说道。
“怪不得呢,我就说怎么没看见大姐的身影。”梁媗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梁茂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今天去宫里赴了一天的宴,我也累了,自然就让她先退下了,你们请过安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今天的宫宴虽说很是盛大,又是新帝新后的登基册封宴,但其实与以往的大宴也不过就是大同小异罢了,而其中唯一的不同,还就真只有前方送来的捷报,在当时所引起的轰动和哗然了。
毕竟这是距离好几个月以前的捷报之后,第一次又传来了胜利的消息。
这如何能不引得众人狂喜的呢?
只是在这巨大的狂喜之中,自然也不乏许多谄媚之人大拍成帝的马屁,高声贺着什么都是新帝乃真命天子,得天之宠幸,所以才会在登基之日就赐下大胜等等一切极尽所能的阿谀之语,让得成帝是大喜过望。
可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
这才不是什么成帝是真命天子,所以才得天之宠幸的降下胜利,这份捷报之所以能传来,那乃是全因了前线所有士兵们视死如归才换来的大捷啊。
就因为那些在山海关外,悍不畏死的为成帝守下了他祁家的这万里山河的万万士兵们,所以才能有了他在建安这繁华富贵的温柔乡,如此安安稳稳的就坐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大统之位!
尽管梁媗知道,比起残暴昏庸的怀帝祁怀而言,成帝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中庸之主了,但在此时看着她娘亲眉间那始终挥之不去的一抹不虞之后,心底却还是忍不住的要长叹一声,终归西殷还是不能再出一个如高宗那般气盖山河、经天纬地的雄主明君了啊,若日后西殷能再有一个如文帝那样的君主,也已是不易的了。
尽管文帝对沈家盐号一直就都是心存觊觎的,可在这巨大的财富面前,又有谁是不心动的呢?可文帝最起码是能控制住了自己的贪欲,一直就没对沈家真正的下过死手。
虽然这其中被牵扯了的原因很多,好比如孟太妃她老人家的干预,与沈家盐号本身的庞大财势,以及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西殷全国上下的民生凋敝。
这之间的牵扯,那可谓真是千丝百缕了。
但就算如此,若文帝还是一心想要吞并掉沈家,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文帝麾下能为他做这种事的人太多了,一样红眼于沈家百万巨富之财,利欲熏心的人又何止一两个?如果文帝有了这个心,开了这个口,那到时可能会引起的西殷内战将会是多恐怖,只要是想一想,那都是会胆寒的。
可文帝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做。
尽管在许多年前,文帝就已经开始觊觎起了沈家盐号的百万之富,但文帝终归却还是只撬走了一个沈云崇的。
而前段时间沈老夫人的病倒,其根本也不是因了文帝。
只不过就是为了一个叛族背家的不孝之人罢了。
所以其实梁媗是知道的,就算文帝在她眼中荒唐不少,但若论西殷之后的几十年内,却都是再难出一个如他那般的君主了。
不然,也许西殷最后也走不到四分五裂的结局吧。
沈氏心情不虞,而梁媗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娘亲,毕竟成帝已经登基了,日后就是这西殷的新帝,她此时又能再多说什么呢?
本来还想多问问捷报的事情,可最后也只能是全都咽回了肚中,在向沈氏行礼告退后,梁媗也就带着恋恋不舍的梁雍,和松了一口气的梁茂离开了南兰溪畔。
“姐姐,娘亲不高兴吗?”在一出了南兰溪畔后,梁雍就拉着梁媗的手问道。
“雍儿为什么这么问?”
但梁媗却没先回答他,反而是问了这么一句。
“因为娘亲的眉都是皱着的啊,就像这样。虽然不是很明显,但雍儿马上就看出来了呢,可是姐姐你不是说过,今天娘亲是去参加新帝新后登基册封的大宴嘛,为什么娘亲还会不高兴啊,是不是有人惹娘亲生气了?”梁雍一派天真无邪的问道,但梁媗却是听得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