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村长强硬多了,直把他们夫妻两骂的狗血淋头,王婶哭喊了好一阵子。村长让他们赔我们六七家麦秸垛的损失,王婶拍着大腿说,是大风刮的火把麦秸垛给烧了,跟他们家没关系,要赔就让老天赔。”

闻青听过直想翻白眼,这理由亏的王婶能想到。

“下午的时候,种玉米的,种红薯的都从地里回来了。王大和王婶看到了,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两亩地是空着的,但是他们家的玉米种全烧没了,红薯也没有。于是就向邻居借啊,没想到没有一个人愿意借给他们,都说自己刚够种,没有多余的。

王大王婶着急啊,总不能种豆子,豆子产量低,玉米红薯产量高,麦子吃完,玉米、红薯还能顶一段时间,豆子又不能吃多久。王大王婶把一村子的人都借遍了,没有一家愿意借给他们。”

“是他们自己作的。”闻青问:“借咱们家了吗?”

姚世玲:“那倒没有,估计也没脸借。”

“也不一定。”闻青若有所思地说。

正在这时,闻亮背着一捆草回来,身后跟着满头大汗的闻朋。

“大姐!”闻朋极其热情地跑过来。

“姐,你回来了。”闻亮说一声,背着草就往牛棚去。

闻朋捧着一个草帽,兴冲冲地过来:“大姐,你看我捉了好多爬拉猴。”爬拉猴又叫蝉猴,是知了的前身,生长在土里,破土之后,爬到树上,蜕掉壳,变成知了。这个壳叫知了壳,也叫爬拉猴壳。闻朋特别爱瞅着地面,一看有个小洞就用手戳,戳开了可能就是一只爬拉猴,爬拉猴壳可以入中药,每年都有人来收爬拉猴壳,听闻朋说是四十块钱一斤,但是捡爬拉猴壳捡了两年,也没有到一斤。

“怎么这么多?”闻青问。

闻朋说:“今天小树林那边下雨了,它们都爬出来了,我就捉到了。”

“不干正事。”姚世玲说闻朋。

闻青笑着:“妈,这可是填饱肚子的大事。”然后问闻朋:“想不想吃油爆爬拉猴?”

“想!”闻朋最爱的就是吃。

“好。”闻青站起来,接过一草帽的爬拉猴说:“妈,我现在去做饭了。”

“妈,我去烧火。”闻朋紧跟着闻青。

当晚,闻青就做了油爆爬拉猴,辣椒炒豆酱,玉米仁稀饭和粗面饼。

油爆爬拉猴喷香扑鼻,才端到院子里饭桌上,就引来邻居们的围观。

“闻家的,你这是吃的啥啊?这么香?”

“可真香啊。”

“……”

姚世玲这次没有关起门来吃,也没有让闻亮、闻朋收起来,毕竟爬拉猴不是什么稀罕物,于是大大方方地说:“是闻朋白天捉的几只爬拉猴,闻青就给炒一炒了。”

“爬拉猴也能炒着吃?”

姚世玲说:“当然可以了。”于是就挑了两个给邻居们尝尝,邻居们称赞之后说:“这爬拉猴费了不少油吧?好吃就好吃,就是它太吃油了,一顿够炒蔬菜炒两天的吧。”

姚世玲笑着说:“闻青做的饭,不知道省。”

闻朋坐在桌前撇嘴不悦。

闻青伸手去拧他的脸蛋,邻居有好有坏,处的坏了就像王婶那样,处处找你茬。处的好了,胜似亲戚。闻青有心让姚世玲处几个胜似亲戚的邻居,这样她去市里上高中了,对家里也放心很多。所以,并不抗拒她们来串门。

“你们再吃两个吧。”姚世玲说。

“不了不了,花了老多油爆的了,你们自己吃吧。”邻居说。

姚世玲热情地又塞了两个给邻居,这一来二去邻居就和姚世玲聊上了,闻青喝着稀饭在一旁听着。

邻居说的就是王婶的事儿,说是王婶又在家哭了,因为没钱买玉米种、红薯秧子,村里人见他们家人太孬了,都故意不借给他们。王婶是急哭的。

“活该!”闻朋小声说。

闻青瞪了他一眼,他连忙噤声。

一顿饭都在听小道消息中渡过的,晚上做鞋的时候,姚世玲就说:“王婶作恶的时候,看着让人讨厌,可怜起来还挺让人同情的。这两亩地要荒一年吗?”

姚世玲叹息一声又一声。

闻青完全没有反应,食指上套着顶针认真地做鞋子。

姚世玲纳闷地问:“闻青,你心里咋想的?”

闻青:“什么咋想的,他们荒地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还把家里的玉米籽扛送给他们吗?再说救急不救穷,念你升米恩记你斗仇,妈,咱不急,等着吧。”

第二天早上,闻青没去县城,令姚世玲、闻亮、闻朋极为惊讶。

“大姐,你咋不上赚钱了?”闻朋问。

闻青说:“我休息两天,和你们一起种地。”

“肖姨答应了吗?”姚世玲问。

“答应了。”

“那就好。”姚世玲没有反对。

于是,一家四口牵着牛,牛背上搭着麻袋、竹筐、玉米籽、红薯秧子、水、馒头、豆酱、镰刀等,浩浩荡荡地从村东头走过,向东地去,路上遇见不少邻居,邻居们也都客客气气打招呼。

“去种玉米啊?”

“得种一天吧?”

“闻朋好像吃胖了!”

“……”

姚世玲一一笑着应着。

不知是前天失火事件的舆论传播,还是村长、队长的态度,疑惑是昨天的几撮红薯秧子和几只油爆爬拉猴的余温,总之,如今村里人看待闻青一家的眼光十分不同,以前是戒备、探究与看笑话,现在就是友好、羡慕与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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