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到暮春,天气已经比往年的炎夏还要热。屏英郡主在郊外平凉山庄举办三天的暮春聚会,盛况空前,安京城里有头有脸的皇家贵女和勋爵大臣家的女儿都受邀前往,名满安京的薛瑶自然也在贵宾之列。
“瑶儿这两天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也不捎封信回来。”处理完一天的事务,三夫人廖云溪终于能歇口气,坐下来喝杯消暑的凉茶了。
一旁的小丫头嘴巴动了动,迟疑地看了安悦一眼。
安悦微微瞪了她一下,对方连忙低头,再不敢表示什么。
“安悦,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晴姑姑发现了,“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想瞒着夫人?”
“我才没有。”安悦忙喊冤。
廖云溪放下手上的茶碗:“对了,我前几天不是让人把薛莹接回来吗?算算时间,今天应该到了吧。”
安悦面上闪过一丝心虚。
“安悦!”晴姑姑急了,“你可真是……快说,三小姐什么时候到的?”
安悦嘟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未时三刻那会儿便已经到了,我让他们在偏厅等着呢。”现在已经是酉时,也就是说,安悦已经让人家等了一个多时辰。
“你!”晴姑姑气急,“再怎么说,那也是三小姐,怎么能容你如此放肆?!”
“晴儿。”廖云溪制止了晴姑姑的责难,“你先去把人叫过来吧。”
待晴姑姑离开,廖云溪才带着微微的责备看向安悦:“安悦,你可知错?”
安悦嘴巴动了动,但神色倔强,拒绝认错。
“你的担心我知道。”廖云溪叹气,“之前算命的说她与我命数不合,必须分开才能防止相克,你是最坚信不疑的。”
“自从她走了之后,您的身体越来越好,还生下了少爷,这说明算命先生说得非常准!既然如此,您就让她在别庄里好好待着不好吗?干嘛把那灾星又带回来!”事关廖云溪生命安危,安悦才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建安侯府的三小姐,她统统视为仇敌。
再说了,虽然三小姐也是三老爷的骨肉,但三老爷对她那个娘厌恶至极,对那个傻子女儿更是从来都不闻不问、视若无物,如果让她回来,不但会勾起三老爷不好的回忆,说不定更会成为他们夫妻俩感情上的一根刺,让人不得安生。鉴于此,她实在不明白三夫人为何突然要接人家回来。
“你……”廖云溪对于安悦的固执有时候也很无奈,“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吗?大人的恩怨与孩子无关,不管她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她毕竟是嘉俊的骨血……”她抬头制止安悦的反对,继续道,“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将她视如己出,只是,最起码不能亏待了她吧?你也听说了,这次那些土匪差点就攻破了别庄的防线,要是她在匪乱之中出了什么事,那我可就一辈子良心难安了。”
安悦依然不服气:“谁知道那匪乱到底有没有那么严重,那个赵庄头一心想着帮三小姐讨好夫人,之前就说过不少浮夸的言语,兴许这次也是夸张了呢?”
“浮夸?”廖云溪不能苟同,“那感孝寺的平安符也是浮夸来的吗?”
说到平安符,安悦顿时像吞了舌头,说不出话来了。
“你呀,就是爱冲动,说话做事不过脑子!”
安悦这次不敢反驳了,因为她终于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感孝寺的平安符。
如果薛莹出了什么事,没了平安符,那遭殃的岂不是三夫人?
看来对于薛莹,她的态度还需要改改才行。当然,想要让她从此变得客客气气、服服帖帖,那还是不可能的事情。
从进这个厅等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既然这么不欢迎她,为什么还要把她接回来呢?这不是给大家找不自在吗?
薛莹正想叹气,眼角瞄到一脸委屈就快哭出来的冬寻,不由更无奈了:“你怎么了?”
冬寻摇头,忍着泪不敢发作。
“肚子饿了就喝点水吃点点心,先垫垫吧。”唉,连累这几个人跟着她一起受罪,薛莹心里也不好受。
甄妈妈在来的路上很兴奋,到了这里反而安静了,像是隐形了一般动也不动、一声不吭,十分低调——有时候薛莹真的弄不懂这个“缺心眼”的甄妈妈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茶水都凉了。”冬寻声音有些哽咽。
“这大夏天的,凉了不是更好?”薛莹也只能这么安慰了。
可不是嘛,这偏厅里闷得像一只大蒸笼,喝点凉了的茶水反而能消消暑。
薛莹捻起一块点心送到冬寻嘴边:“吃点东西,肚子填饱了,心情就好了。”顺便招呼大家,“赶紧吃,把旧的消灭了,人家才好送新的来。”
“还送新的来呢,都大半天不见人影了。”冬寻咕哝了一句,顺从地咬了一口薛莹递过来的点心,在薛莹的插科打诨之下,总算收起了哭丧的表情。
晴姑姑进门之前听见的就是冬寻的抱怨,进门之后看见的第一幕就是薛莹正拿着点心喂冬寻吃,还顺手擦掉了她嘴角上的残屑,拍拍对方的脸:“真乖。”
这是什么情况?
她有些错愕。
甄妈妈和孙姑姑见到晴姑姑进来,忙起身行礼:“晴姑姑。”
冬寻也连忙擦擦嘴巴,屈膝:“晴姑姑。”
晴姑姑?
薛莹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的时候远远地见过一面。
当时她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