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思卿一笑不止,不知是嘲笑岳淡然还是嘲笑她自己。
世上的事大多如此,明明下定了决心要算一笔账,结果账算下来,个个都是输家。
岳淡然颓坐在床上,连唯一的听觉都失去了,四周的空气静谧的让人窒息。
她好像回到了从前咬牙煎熬却又不知前路的寂寥夜晚,陪伴在身边的只有击穿长空的凌冽之气。
身体极度疲乏,才没有力气胡思乱想,拼尽全力,也不过是为了等待灵魂从身体里抽离的酣畅淋漓。
砰的一声闷响,房门被粗暴地推开。
欧阳维极力平缓喘息,稳住步子走进来。
岳思卿显然没料到他会去而复返,一时吃惊,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欧阳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周身散发的戾气却似要把她片片凌迟。
岳思卿还来不及开口辩解一句,银剑已如风一般飞身进房,把她带了出去。
银剑的动作虽轻,却还是被岳淡然还是发觉了,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流进了脖子,一摸才知道,原来是她的眼泪把整个脸都染湿了。
欧阳维走到床边将她扶起,故作轻松的口气,“才走出去就开始想你,不带着你放心不下,你跟我一起回京吧。”
岳淡然挣脱欧阳维扶他的手臂,轻轻摇摇头。
欧阳维没了主张,想安慰她几句,又不知她究竟知道了什么,他有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淡然,我一路走的太急,换件衣服就回来。”
最后还是找了个借口,吩咐小喜看着她,他自己往西厢去。
脑子一阵乱!
岳思卿到底说了什么?
欧阳维多年隐忍,已经很久没有在面上生过这么大的气了,即使是想将岳思卿五马分尸的那些年,他也不曾真的对她动过手。
岳思卿被踢翻在地时,才从骨子里生出惧意。
“你qín_shòu不如。”
“我不止打你,还想杀你,你是不想活了吗?”
岳思卿捂着撕裂的伤口,挣扎着站起身,“原本我以为,为了孩子我都可以忍,可惜我做不到。”
“你疯了吗,从我这全身而退还想着得寸进尺!要不是你尽心竭力为我卖命这几年,就凭你当初的所作所为,我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比起你对我的折磨,死又算得了什么。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再怕你,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你猜猜要是岳淡然知道你人皮下的真面目,她还会不会乖乖任你摆布?”
“你不要以为怀了我的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想要你的命随时都要得了。”
“你是如何的心狠手辣,我都看在眼里,你不用吓唬我。”
“你究竟跟她说了什么?”
“不过是几句实话罢了,我虽然恨她,但是一想到她落到你手里,还是忍不住会动恻隐之心。你对我无情无义不要紧,咱们说到底也不过是互相利用。我奉劝你不要把人想的太简单了,小心玩火**,一个不小心死在岳淡然手里。”
……
欧阳维回房时,岳淡然正站在桌前,桌上放着一摞她写好字的纸。
——是你主使岳思卿陷害丹青?
——是你主使岳思卿诬赖我偷情失节?
——是你主使岳思卿对我下蛊的?
相由心生,面尽愁容。
“淡然……这其中的事,不是一两句就说的清楚的。你若是一定要知道真相,我就一件一件告诉你。可有些事,知道了就永远不能变回不知道,你确定你要活个明白吗?”
她何尝不知难得糊涂的道理,可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她再想糊涂,也已经糊涂不了了。
欧阳维满心都是悲戚,“淡然淡然,人如其名,你恐怕从来不知道对一个人的求而不得,是何种滋味。”
她不知对一个人求而不得的滋味?
原来他从没认识过那个真正的她。
天知道她要真的像娘期许的那般超脱淡然,就不用承受如今这般撕心裂肺的痛苦了。
岳淡然的淡然从来只在脸上,她活了一十九年,有一半的时间都活在对一个人求而不得的煎熬之中。
欧阳维的下一句话彻底将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我喜欢你,从小到大,我喜欢的就只有你,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喜欢你,他们发觉了我的心意,设法对我用计……我**给了岳思卿,不得已才同她纠缠在一起。”
他与岳思卿,不是两情相悦吗?
原来她也从没认识过那个真正的他。
“身不由己的痛苦,不是只有女子才有。之后的一而再,再而三,不过是虚荣作祟,大约是以为自己找回了掌控,就能抹去当初被迫的屈辱……”
“你送我的荷包,我一直都贴身收藏,我知道你故意绣了个龙游浅水,每每我看到荷包上灰头土脸的那条龙,就忍不住会笑出声来。”
“你定亲之后,我好不容易才放下骄傲,想同你表白……我在桃花林从早等到晚,从满心期望等到满心绝望,直到最后你都没出现,我坐在桃花树下,望着天上的月亮,从那一刻起才真真正正恨上了你。”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我的气,一开始我还顾及面子不敢去找你,后来还是忍不住想问个明白,我去柴房见你,你竟像躲避瘟疫一样嫌弃我,还对我说了那一番绝情的话。”
“我当时以为你不喜欢我,讨厌我,那些日子我整日浑浑噩噩,心如死灰。”
“你生辰那天,我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