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蔺谋的弟子咬着牙收回了剑,恨恨地回到了席位上,黑亮的眼睛瞪着,狠声道:
“师傅,为何不让我和他们对峙!明明是他们欺人太甚。”
那怪人挥了挥手,说一句稍安勿躁,便眯了眼坐了下来继续饮酒,边饮边啜,摇头晃脑道:
“无敌宗的大侠真是好本事啊,不除魔卫道,反倒喜欢到处惹是生非,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是不是脑子里填了粪坑的料,熏得自个儿天天分不清东西南北,天高地厚。”
这话说得着实不客气,只见刚刚那两个挑衅的客人脸色都变了,却强忍着继续喝茶吃菜,假装自个儿真的只是两个多嘴的茶客。
“诶呀呀,看来是我说错了,老怪我以为既然有骨气找事儿,那也是有勇有谋,岂料人家根本没胆量承认!真是我有眼无珠,错把小虾当龙王啦!”
温迟青笑了,大厅里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人也都嘻笑了起来,除了那两只脸色一变再变的‘小虾’,这整个酒楼的氛围倒是和乐融融,终于那两人再也装不下去,拿了东西灰溜溜的走了,一直无话的温甫景才正色道:
“切记,他日行走江湖千万莫要冲动,刚刚若不是于峰主阻拦,这事情传出去便是我天恒欺辱平民百姓了。”
众人心里一想,恍然了悟,于是刚刚那嬉笑的面皮也全变了,纷纷严肃起来,正襟危坐,全无刚刚出来之时的惫懒劲儿。
天晚,天恒这一行人便在客栈住下了,人数虽多,两个人一间倒也刚刚好。
温迟青自然是被安排和方尘霄一间的,方尘霄夜里倒是安分,不打呼噜不说梦话也不踢被子,端端正正闭着眼睛,睡得比谁都安稳。
反倒是温迟青,也不知是不是头一回离家,反而睁着眼睛睡不着,瞪着床顶发呆,也不敢动,生怕惊醒方尘霄。
纵是如此,方尘霄还是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揽着温迟青的腰问:
“哥哥,你怎么不睡觉?”
“认床,睡不着。”
方尘霄撇嘴,手却揽得更紧。
“哥哥你好娇贵,我以前...有的时候都没有床睡觉,铺层草就睡地上。”
温迟青一怔,底下头去看方尘霄,眼睛发涩道:
“那冬天呢?不冷吗?”
“冷也要睡啊,东家的主人没有床给我们睡,不睡地上就没地方睡啦,第二天起来也没力气干活。”
温迟青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好在方尘霄自己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安慰,自顾自说道:
“哥哥,我喜欢听你给我说的那些故事,君子端方,大侠济世,人间太平,只是......我以前从未遇到过那样救我于水火的人。”
温迟青更是无话,只是眼睛愈发的涩,涩得他都想拿手去揉一揉。
他侧着脸,哑声道:“其实,这人间百般,大多并非同我给你讲的故事那样,只是我相信有君子端方,予人无求,也相信大侠济世,救人于水火,只是你我还未遇到过罢了。”
方尘霄久久不答话,就在温迟青以为他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得他如同梦呓般的声音道:“我遇到过。”
“什么?”
“我说,我遇到过。”
温迟青这回听懂了他的意思,偏过了头,了然笑问:“是谁?怎么没听你说过?”见他许久不答,又自言自语:“是二叔吗?是他将你接了回来,也算救你于水火。”
方尘霄闷着声音,似乎有些不太高兴:“才不是呢,才不是他,哥哥你好烦,我现在不想说,等我想说了再说,我要睡觉了。”
温迟青满脸黑线,赌气不让方尘霄揽着他的腰,却完全挪不开他的咸猪手。
方尘霄长得很快,个子已经快和温迟青差不多高了,身板也不像以前那般瘦弱,一双手臂结实有力,箍在温迟青腰上推都推不开,温迟青弄了半天,自个儿都累了困了,还是推不动,这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起来,还是赶路。
马车和马匹行进,停停走走行了大概五六天,这才到了地方。
当真是从未见到过的繁荣景致,道路宽敞整洁,叫卖声此起彼伏,街边摊上琳琅的货物吃食,店铺门口顶上显眼阔气的店名匾额,运河里悠悠驶过的精致画舫,样样透露着精贵与繁华的气息。
天恒这一行人继续向前行,倒也不是那么出众了,因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之中也有许多穿着自家门派衣裳的弟子,也大多聚做一群,两方相互见着也会好奇似的多看那么几眼,有的心里暗暗较劲,从穿着打扮到武器配饰上,有些则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暗中测探对方的内力,眼观对方的身形姿态以对比双方的武力。
温迟青倒没有那么蠢,随意的就去探测旁人的内力,眼不旁视,目不斜视的继续跟着大队伍前行,直到一个人拦住了他们。
“请问是天恒派的弟子吗?”
温甫景向前一步,拱手道:“正是,敢问阁下是?”
那人一笑,舒展了眉头。
“在下梅林,家师瞿万金,特派在下来接天恒各位。”
人群里传来了骚动声,只见人人脸上皆是惊讶,激动,或是艳羡的神色,就连温甫景的脸上也带上了些许笑意,他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劳烦梅大侠带路了。”
又走了一段路,直到他们走进了一座院落。
那院落十分的大,周围一片也都是广阔的空地与搭建好的高台,温迟青他们跟着梅林路过空地,径直走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