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冬天照例,已经烧了地龙,可这里边缘,热气不多,见她回来,宫女拿了两个炭盆进来,便掩门出去了。
桑田不与她争论,上前解开了她的斗篷,斗篷上挂的雪花遇暖化成了水,正一颗颗往地下滴。
桑田道:“你先换身衣服再出来。”见沈瑾瑜丝毫未动,继而道:“那你换双鞋。”
沈瑾瑜低头看,羊皮小靴已经湿了一半,脚已经冻的由痛变得没有知觉了,她没有拒绝,进里屋换了一双厚底的绣花鞋。
出来后,房里已经点了油灯,她这才注意到,桑田虽然仪容整洁,两颊凹陷,双目布满了血丝,她问道:“你找我,很急吗,都直接进宫了?”
桑田望向她的眼睛道:“因为我已经知道了。”
沈瑾瑜并不惊讶道:“不愧是桑大人,你这速度比我想象中更快一些。”
桑田见她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在宫外的那被压下去的心痛,又呼的一下冒了出来。
他一改刚才的温和,慢步走到沈瑾瑜的跟前,用手捏住了她的下颌,愤怒却又压抑的在她的耳边低声怒道:“我到底是有多孱弱,居然沦落到需要靠一个女人来怜悯我照顾我的地步?”
沈瑾瑜虽然因为他力道过大,被捏的有些生疼,却是忍者疼木无表情道:“我只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实我说的话是真的。一切等你自己去发现,你可能会觉得好受些。”
桑田瞪着她久久的没有说话,沈瑾瑜将头转到一边也不看他。
桑田默默的坐在炭盆的旁边,过了一阵才痞笑道:“不过是不忿罢了。”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准备喝,拿过杯子皱眉道:“你在这里就这样过日子的?”
沈瑾瑜看到桑田眼底的若有似无的哀伤后,要说的话便忍了下来,他们都需要时间,唯有时间能愈合心底的伤。
心里想着,眼神不由的就有一丝丝的怜悯在,桑田见不得她这样,借由茶壶往门外走去发作道:“你这的宫女是哪里派来的,地龙不暖也就算了,这么大冷天的,让你喝冰水?是哪里教出来的规矩!”
沈瑾瑜知道他不过是要找个理由发泄一下,可这里,不是他能闹事的地方,她赶忙上前抢过茶壶放到桌上,本来想要软言恳求的,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说成了:“这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别多事。”
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不知为何触到了桑田的怒点,他抓住了她的手臂道:“只有你识大局顾大体?别人都是多事?”
沈瑾瑜清楚的记得自己刚知道此事之时的震撼,她接受了桑田的喜怒无常,并不欲与他争执。
桑田一把抓过沈瑾瑜官服上系的腰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下,沈瑾瑜还还不及惊讶,眼前便是一黑,桑田用这腰带遮住了她的眼睛。
桑田怒道:“我讨厌你这双眼睛,就你懂情体贴?你凭什么高高在上的俯视众生?我不要你的怜悯同情,知不知道真相,要不要接受,该我说了算,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就该高屋建瓴?你又凭什么自以为是决断别人的人生?”
沈瑾瑜被他一连几个问句问的说不出话来,这些问题,要他心境平和了,才能说的清楚,他现在是自以为没有受伤的伤者,是自以为没有醉酒的醉汉。
她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点什么,许久之后才整理好语言,稳了稳气息道:“与其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做这些无谓的纠缠,倒不如好好想想你下一步该怎么办,是要蒙上眼睛继续做认贼作父的事情,还是要拨乱反正,让真相重见天日。”
这话如匕首一般狠狠刺在桑田已满是伤痕累累的心头,桑田胸口一窒,却是无言以对,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放到桌上,默默离开了。
人人都有会怯弱犹豫的事情,有人会逃避一辈子,有人会逃避一阵子,当他徘徊迟疑够了,打算清醒面对的时候,所有当初开脱的理由,都变成了埋在心底的一根根刺,日日夜夜折磨他的灵魂深处。
这些煎熬在往后渐渐化成最锋利的剑,拨开他眼前的荆棘,成了他的武器。
沈瑾瑜入宫的这段时间里,当桑田开始渐次清醒之时,才开始留意到沈瑾瑜话中的不寻常之处,他暗地调查了一番当年沈柟的事情,虽然很是费了一些功夫,但是毕竟时间太久远,又找不到与这事情直接有关的人,几乎毫无收获。
正当他开始转换方向,打算找别的门路的时候,韩峒之子韩沛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酒足饭饱之后,韩沛借着酒意,将从前的事情娓娓道来。这事说来也很简单,天元三年的十八岁探花,沈柟并非因为才高八斗才中的探花,他得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岭南的密术。
只要这一句话,就能将当初的事情全部翻转,尽管桑田心中早有准备,知道沈柟不是当年自己心中完美的化身,可这个内容,也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亲耳听见韩沛说出这话,心中震撼简直可以算得上是晴天霹雳。
只是桑田见过沈瑾瑜失常的模样,大抵在心中也构建过一些原因,这才不至于当场发狂。
饶是这样,桑田的表情也在当场僵了下来,喉头发紧,再多说不出一个字来。
韩峒与沈柟是同年,他在位之时也颇受重用,与沈柟同为天元帝的股肱之臣,他知此事合情合理。
他震惊之余,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要找沈瑾瑜证实这件事情,就在刚才,他心底的一丝丝希望被沈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