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没病,不需要,”苏蘅哪里敢喝:“既然是补身子的药,我看薛老夫人你比我更需要,你自己喝了吧。”
薛老夫人恼怒:“我又没有身——”她说漏了口,很快回过神来,住了嘴。
苏蘅也怒了:“这是什么药?”
“既如此,那我便直说了吧,这是去子汤,”薛老夫人盯着她的肚子:“你喝了吧。”
“我一没病二没身孕,我为什么要喝?”苏蘅试着挣脱那两个仆妇的禁锢:“你莫名其妙把我叫来,就为了这事?你不觉得自己好笑吗?”
“既然你没有身孕,那喝喝又何妨?”薛老夫人避开她的目光:“若你没有身孕,那你怕什么?”
“你说得轻松,是药三分毒,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苏蘅反问道:“你自己怎么不喝?”
“我可以陪你一起喝,”薛老夫人软了语气:“苏氏,若你真的没有身孕,那你把药喝了,让我安个心也行——夫妻一体,难不成你真的想毁了青儿不成?”
薛老夫人说着,让人把另外一碗药端了上来,放在一起:“婆媳一场,青儿看重你,我也不愿与你闹得太僵,既然你声称自己没有身孕,那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拿起药碗,端到嘴边:“我也不忍你一个人吃苦,这药都是一样的,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有三分毒的话,那也有我陪着你,你放心,如果没有身孕,这药不会伤身的。”
苏蘅看着她:“你换一碗。”
薛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听话地换了先前送来的那碗,当着苏蘅的面喝光:“你看,我没骗你吧?”
“你便听我这一次吧,”薛老夫人小声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给青儿纳妾,可无论如何,我也是为了能早日抱上孙子而已——”
“你想早日抱上孙子,”苏蘅冷笑:“可如今你是在做什么?你是想杀死自己的孙子吗?”
“你终于承认了,”薛老夫人叹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明知道,这孩子不能生下,你为何
不肯把药喝了?你莫不是真想毁了青儿的前程不成?毁了青儿的前程,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苏蘅不肯回答,薛老夫人长叹一声:“只要这一次你把这药喝了,那往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干涉,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通通承受,我只求你放过青儿这一次,今日过后,哪怕你让我给你做小伏低也行——只要你喝了这药。”
薛老夫人让人把药端到苏蘅跟前,然而苏蘅哪里肯喝,抿紧了嘴唇,不肯妥协。
“既然我好话说尽了,你也不肯松口,”薛老夫人吩咐人把苏蘅嘴撬开:“那么,你要恨便恨我吧。”
那两人抓住苏蘅不让苏蘅乱动,另外的人上前来,想要掰开苏蘅的嘴巴,抓着苏蘅的人也暗暗使力,苏蘅痛得忍不住松开了嘴,一直候着的人便将汤药往苏蘅嘴中灌去,那汤药是新拿上来的,等了这么久依旧还是烫着的,苏蘅感觉自己口中被烫得都麻木了,那碗药才终于完了。
抓住苏蘅的手终于放开,苏蘅跪坐到地上,手指伸入喉中,想要把药呕出来,然而努力了半天,却完全没用。
薛老夫人一脸的颓唐,让人把苏蘅扶起来:“你不要怪我——”
“不怪你?”苏蘅双目通红:“你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
薛老夫人的院门被人从外边拍响,然而苏蘅和薛老夫人都没有动,两人僵持了半天,终究是薛老夫人心虚败下阵来:“你先回去吧。”
苏蘅面色发白,没让人扶着,自己起身朝着外边走去,才走了几步,便觉得脚步虚浮,然而她不肯让人帮,自己打开了院门,司琴在门外手拍得通红,一见着苏蘅出来,便连忙扶住苏蘅:“小姐——”
“带我……去找大夫,”苏蘅感觉自己腹痛如绞,整个人靠在司琴身上:“去找大夫。”或许还来得及——
“今日谁都不许出去,”薛老夫人在身后开了口:“你此时此刻去找大夫,是想闹得人尽皆知吗?”
司琴怒极:“老夫人你这是想害死我家小姐吗?我家小姐腹中,可是你亲孙子啊,你居然也下得了手!”
她说着便扶着苏蘅往外走,薛老夫人哪里肯让苏蘅就这么出去,命人过来拦住她们,司琴带着苏蘅根本寸步难行。
“司琴!”苏蘅感觉自己身下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连忙抓紧了司琴的手臂,手指甲几乎掐进司琴皮肉之中:“司琴——”
“怎么了?”薛牧青的声音在远处响起,那些人不敢拦着薛牧青,薛牧青几步走到苏蘅和司琴身边:“出了什么事?”
“姑爷!”司琴仿佛见了救星一般,声音也比平日高了好几度:“姑爷你救救我家小姐!”
“孩子——”苏蘅也知道,单靠她和自己的丫鬟们,是离不开这里的,便伸手抓住了薛牧青的手臂:“救我的孩子——”
“什么孩子?”薛牧青愣了一瞬间,不过并没有迟疑太久,抱起苏蘅便往外走。
薛老夫人在后边叫住薛牧青,到后边,演变成了叫骂,苏蘅只觉得那些声音越来越远,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内灯火柔和,明明是夏日,苏蘅却觉得如堕冰窟。
比她当年死在江中的那一刻,还要冷。
外边似乎有人在哭,好像是向妈妈的声音,苏蘅侧耳想要听她在哭诉什么,然而声音太小,听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