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你究竟想要什么?”
从巨额灵币带来的恍惚中挣脱后,寻骨那暴戾而又阴郁的眉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直白的疑惑之色。
他是真的不明白长生在想什么。
一点也不明白。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如今的长生已然站在了三千世界顶端。
纵使寻骨不想承认,可他心底很清楚,但凡是长生想要的,别说帝阙会给,就算是他自己,即使内心再怎么犹豫再怎么挣扎,最终他还是会为其奉上。
然而即使是这样,长生依然并不喜悦,也并不因此感到满足。
他依然在不动声色地玩弄着金钱游戏,甚至还冒死和自己这样肆无忌惮的凶兽谈什么交易。
他究竟想要什么?
这样的迷惑就像是那些溅在末日花上的鲜血一样,在寻骨因为长生而一次次退让一次次放低底线时,它宛如跗骨之蛆般渗入他毫无温度的心脏里,毫无预兆地让他的心脏重归燥热。
“你该回去了。”
长生没有回答寻骨的疑问,因为他感应到了帝阙的行踪。此刻帝阙和人在若干位面外的那场谈话已经接近尾声,看样子这个男人很快就会划破空间回到宫殿里了。
这几个月因为三千世界灵气浓度濒临极限的原因,长生与寻骨的接触稍微频繁了些,他估摸着以帝阙的敏锐大概已经有所察觉了。所以在这关键的节点上,他想尽可能地谨慎些。
因为他还需要一些时间,一些让他自己也能踏入长生境的时间。
许是长生赶人的态度太过明显,又或者是他的神情太过无欲无求,以至于寻骨心中一直按捺的破坏欲不合时宜地重新涌动起来。
于是他似笑非笑地问出一个他深埋已久的问题:
“长生,你似乎……从来没问过我将绝的生死啊。”
长生闻言撩起眼皮定定地看了寻骨一会儿,然后用一种毫无变化的语调说道:
“你真的该走了。”
寻骨瞥见长生那愈发冷淡的面容后,不禁失了继续调侃下去的兴致,就连他心底暗暗浮动着的恶念也随之褪去了几分。然而在恶欲褪去的同时,他的心底却又燃起了一种隐秘而又难以言喻的无名之火。
待他阴沉着脸回到自己暂居的位面后,他直接扔开了自己的长剑,就这么赤手空拳地去找寻常仙帝避之不及的远古凶兽厮杀去了。
而伴着最后一头凶兽倒地哀嚎之声的,并非是他以往那愉悦而满足的大笑,反而是一片静寂。
寻骨神情阴鸷地看着身前那暗红的土地和满地的尸体。许久许久之后,他慢慢闭上了眼,只听一句沙哑而复杂的低语声静静徘徊在死寂的空气中:
“艹,我究竟在干什么啊……”
与寻骨疯子般的行径截然相反的,是长生站在悬崖边冷静地抚平自己被捏得发皱的衣襟的举动。至于他脖颈上最显眼的青紫淤痕此时也已消褪得一干二净。
毕竟他再怎么年轻再怎么不擅长战斗,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仙帝,一个连长生境都触手可及的仙帝。
处理完这些细节后,长生并未立即回宫殿,他只是眼神晦暗地看着身前悬崖下的无底深渊。
事实上他并没有刚才表现的那般无动于衷,寻骨最后的发问终究还是影响到了他。他下意识地想起了十年前的事,想起了在那场对战之后生死不明的将绝。
如今长生正处在仙帝境与长生境的交界处,当年折磨了将绝许久的问题此刻也理所当然地降临在了他的身上——如今他的每一份情绪都被莫名其妙地放大了千倍万倍。
长生自认已经很能忍了。他竭力克制着内心深处那无端生起的厌烦、难以摆脱的抑郁、肆无忌惮的愤怒以及渴望实力的野心,他就像个普普通通的仙帝境一样满脸冷淡地应对着一切日常。
可今天,寻骨偏偏让他想起了最初那无能为力的不甘之意。
这份不甘就像是点燃引线的火花一般,那些他所压抑的情绪瞬间卷土重来,山呼海啸地冲击着他引以为傲的理智。
有那么一瞬间,长生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忍到极限了,他甚至想着干脆直接毁了三千世界算了。好好运作的话,这也并非是一件不能实现的事情。
到时候什么修真界,什么长生境,什么战争,什么和平,都不过是昙花一现过眼云烟罢了。
就在长生的想法愈发危险之时,远处此起彼伏的龙吟声猛地打断了他跑偏的思路,而其中一道格外凶狠的吼声使得他的理智渐渐回笼。
听到这道吼声之后,长生只觉得之前所有暴躁的情绪都像个笑话,此刻他只有满心的无语。因为他不用看也知道,龙群之所以这般闹腾,一定是那头黑龙又开始作妖了!
说起这头黑龙,当真可以称作是帝阙宫殿里的传奇!它已经连续十年同时占据了“三千世界最受欢迎巨龙榜”和“三千世界最不受欢迎巨龙榜”榜首。
虽说这两个榜单只是长生无聊之时随意排出来的,但他敢保证,对方这个榜首他排得绝对公平公正童叟无欺。
要知道这头黑龙平日里荤素不忌、公龙母龙统统都追也就算了,这家伙还脸皮厚到光明正大地一天换一个爱慕对象。帝阙手底下的那群巨龙,似乎统统被这家伙给撩过。
是的,真的是统统都被撩过!就连帝阙的坐骑,那头威风凛凛的金色巨龙也没能逃过这一劫。
长生回忆着当初黑龙叼花给金龙时帝阙那骤然变冷的脸色,都忍不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