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甄不提桑书南还好,她一提,周正真脸上微微变色。
他克制着情绪,声音压低了,却透着无法收敛的怒气:“你如果真想着对书南好,就不会为了逼我见你,跑到学校去骚扰他。”
此言一出,柳甄陷入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再开口时,声音里的哭腔更重:“你不肯见我,我实在没有办法。我只是跟他说了两句话,没做别的。”
周正真看着她抽泣的模样,心里厌恶、疲惫、不忍,百味杂陈。
最后仍然是厌恶占了上风。他冷冷地说:“柳甄,你以前做的已经够多了,事到如今,不要再这样惺惺作态。”
柳甄哽咽,喊他的名字:“正真……”
周正真说:“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他摸出一张纸钞放在桌面上,站起身。
柳甄伸出手,捏住了他一片衣角。
周正真勃然变色。
他低声呵斥:“你干什么?!这是公共场合。”
柳甄望着他,咬了咬唇,并没有放手:“正真,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周正真耐心耗尽。
他望着她,脸上浮出一丝冷笑:“我没给过你机会吗?是你自己作孽。你虐待书南,害的他耽误一年读书的时间,现在到二十岁了还没高中毕业。整日里兴风作浪,把好好一个家弄得乌烟瘴气,我一忍再忍,可是你还……”
周正真倏然住口。
有些回忆实在不太愉快。
他露出疲倦神色,伸手揉了揉眉心。
柳甄到底放开了手,捂住嘴,避免自己哭出声来,只有肩头一抖一抖地耸动。
周正真停了一会儿重新开口,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算了。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要的钱我都给你了。柳甄,我再不欠你什么,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好吗?”
柳甄捂着嘴,流着泪,摇头。
周正真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没有再拉拉扯扯,他不想再耗下去,索性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柳甄独自坐了一会儿,渐渐控制住了情绪,叫来服务生结了账,也离开了。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坐在身后卡座里的郁占。
郁占盯着白色的文档,脸色苍白。
其实稍一联想,就不难猜出中间是怎么回事。
桑书南跟周正真没有亲缘关系,却跟随他一起生活,想必引起了妻子的不满。
但再如何不满,桑书南不过是个孩子。
“……你虐待书南,害的他耽误一年读书的时间,现在到二十岁了还没高中毕业……”
郁占想起桑书南漆黑的眼睛。
想起他待人处事沉稳却略显老气横秋的样子。
想起他很少露出笑容。
想起他用暴力的方式发泄压抑的情绪。
他是有多么坚韧,才能长成现在这副温柔模样。
郁占脑子里一片混乱,心口却发着疼。
胸口处,像是有什么东西拧在那里,让她觉得酸涩难忍。
※
午饭时间将至,桑书南听见门铃响。
透过猫眼,他看见郁占站在门外,望着他微微笑。
他赶紧打开了门。
她其实早就跟他讲过,今天她会不在家。
桑书南看着她,脸上略带一点疑惑。
郁占微笑:“张姐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她临时有事,今天要请假。我带你出去吃饭。”
桑书南怔了一下。
他看着她额边细密的汗珠,说:“其实你不用赶回来,给我打个电话就可以。我可以自己弄吃的。”
郁占眼神温和,说:“那样显得我多失职。”
她说话会有一种独有的幽默,他很喜欢。
桑书南弯起唇角来,笑了笑:“知道了。”
郁占问他:“你想吃什么?”
她说完,又补充一句,“不要让我做,我还在学习,学成之后一定给你做顿大餐。”
桑书南愣了一瞬,脸上笑意一浓。
他心里想,我等着。
桑书南说:“你还要忙,我们就在附近随便吃点吧。”
郁占说:“我不忙。”
桑书南不说话了。
她回过神来,笑:“好吧,其实是我馋了,想找人陪我吃点好吃的。”
他点点头,神色温和平静,轻轻说:“我陪你。”
※
郁占带着桑书南,去了城北。
车子拐进一条林荫道,郁占将车停靠在街边,招呼桑书南下车。
他跟着她,又进了一侧的小巷。小巷有点深,走了半天还没到地方。
桑书南问:“还有多久?”
郁占侧头看他,脸上的笑容带一点点狡黠:“别担心,我不会把你卖掉。”
她在他面前,多数时候是沉静温柔的。偶尔几次,他也见识过她悲恸哀愁的另一面。
但桑书南还没见过她这样活泼俏皮的笑。
她这一刻似乎还原了二十岁少女应有的面目。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桑书南看着她,只觉得心情非常好。
他说:“你至少得先告诉我,我们要去吃什么?”
她眨眨眼:“很快你就知道了。”
郁占没有说谎。
再走了不过两三分钟,她领着他停在一处小小的门店前。
眼前只一道窄门,门敞开着,门上挂着深蓝色的布帘。
郁占说:“就是这里。”
桑书南有些怀疑,但什么都没说,只点点头。
揭开门帘进去,店面也是小小的一间,靠着两侧的墙壁,摆着四张桌子。
桌子是木头的,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