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糊弄我!这厮!”瑄哥儿回头,朝公主府的方向抱怨了一句,可他嘴角却浮现出笑意。
能细心的体察他的心情,明知道他不喜欢他,却不希望姐姐为难,自己俯下身来,解决和小舅子之间的矛盾不愉快,只为哄得她开心放心。
这样的男人,应当不会太差吧?
也许前世害死姐姐,真的并非他所愿……也许自己一直不待见他,真的是太过成见?
瑄哥儿坐在马上,长长吐了一口气。
既然姐姐都为他做到这一步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接受他呢?
赵元甄一直在公主府逗留到了上元节。
除夕之后,圣上便囚禁了楚国使者,这态度便是已经表明了。
驻守在京城周围的军队也被重新整合,调派了一部分,只待十五之后,追随赵元甄前往边境。
离别的日子,一日日临近。
可公主府里面,却一切如常。
清晨黄昏,都能瞧见一对璧人携手漫步。
白雪红梅,都被这一对璧人的身影映照的添了几分温情暖色。
公主府像是遗世独立的存在,不待宾客,过年走亲访友之事,都被公主府摒弃了。
外院的热闹,管家娘子独自处理着公主府的礼尚往来,丝毫不敢将这些事情打扰到内院。
两个人分明谁都没有提,分明故意避开离别之事。
可上元节这天,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莫名的变得伤感起来。
“我做了一只兔子灯。”赵元甄说,“虽不如匠人卖的,上头画的兔子却是栩栩如生,元初一定会喜欢的。”
“哪有这般夸自己的?”柴素锦笑着摇头,“他可没说他喜欢。”
“瞧着吧,我要把这灯留到他出生以后,亲自问问他,定然是喜欢的。”赵元甄一本正经道。
柴素锦点头,“何不年年都做?说不得越做越好,他真会喜欢呢?”
“这只意义不同,乃是我为他做的第一只,他虽还在母腹之中尚不能见,但这灯会守着他的。”赵元甄说道。
话音落地,两人之间忽而静了下来。
兔子灯,会在他不在的时候,替他守着他的儿他的妻。
离别,终究是无可回避。
柴素锦连忙底下头去,视线不由自主的模糊。
赵元甄上前,勾着她的下巴,抬起她头来。他粗糙的大手扶上她的脸颊,擦去她脸上泪痕,“莫哭,我很快很快就回来了。”
柴素锦摇头,“谁哭了?沙子进了眼里!”
赵元甄点头,“是,这公主府的纱橱帘子都该换了!竟叫沙子吹进来!”
柴素锦抬手捶他。
赵元甄轻缓握住她的手,“保护好自己,我会将阮青留在京城,可放心用他。”
“将他带在身边吧,你出征在外,身边有可用可信之人,最是重要。”柴素锦摇头道,“我在京城,会有什么事?瑄哥儿表哥,圣上都在京中。”
赵元甄摇头,“我不能亲自守在你身边,让我的亲信留下来守着你,是我能为你做的不多的事。”
他没说,别拒绝。
可他眼里尽都是此意。
柴素锦只好点头,“好。”
“明日……”赵元甄开口,又停下话音。
这些日子的厮守,这几日的寸步不离,好似叫两人都已经习惯。
明日他要前往京城之外屯兵之地,率领圣上派给他的兵马,亲赴边疆。
也许在屯兵之地还要耽搁上两日,但他出了京城,就不能再回来,要以最快的速度,悄悄赶赴边境。
这么一别,归期尚未有期。
这一世走的艰辛,两人能厮守一处,似乎经历了太多太多的波折。
虽然共处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十几天而已,却好像已经厮守了一辈子,已经将厮守之情,化进了骨子里,如今却要将彼此从骨中分离。
“明日就要走么?”柴素锦垂眸问道。
她眼睛不敢看他,怕一看他就会忍不住落泪。
“你不是个爱哭的人,前世一辈子也没见你掉过几滴眼泪。”赵元甄轻缓说道,“如今也不要哭,免得叫元初担心母亲。是谁说,如今短暂的分离,不过是为了日后的长相厮守?”
柴素锦点头,“我知道,不过是去做你当做之事,如今去做了,才有日后的期盼,我都知道……”
赵元甄将她紧紧揽入怀中,“我会尽快,尽快回来……”
柴素锦闷闷的应了一声,“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
他搂着她,背着她最喜欢的诗词,哄她入睡。
她一直在他怀中辗转,迟迟不能睡踏实。
天似乎都已快亮,丫鬟焦灼的脚步声在窗外来来回回。
柴素锦有好一阵子没有再动了,似乎是睡熟了。
赵元甄缓缓俯下身来,在她脸颊上,额头上,唇上,落下他灼热依恋的吻。
他翻身起来,立在床边,又深深往她一眼。
门吱呀轻响一声。
一股寒气倏尔吹进,又很快被挡在外面。
“国公爷,阮青在外院候了半个多时辰了。”丫鬟急忙上前低声说道。
脚步声匆匆远去。
床上睡熟的柴素锦,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赤脚跳下床,飞快的来到窗边,伸手推开窗。
冷风呼呼的灌进温暖的房间,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眼睛却眺望着院中那条整洁清幽的小路。
天还未大亮,廊下的灯光将小路映照的影影绰绰。
光秃秃的树枝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