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舔了舔干涸的唇角,故作轻松的开口:“你说你就这么走了,其实家里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可是为什么……我怎么就……”
他开始连话都说不完整,声音被堵在了喉咙里面,只能够听到一片低低的吼声。陆延亭双手撑着脑袋,手指划过了眼角,不敢在开口了。
他生怕一开口就控制不住自己了,生怕再一开口,就会崩溃,只能够这么沉默着。
门外,苏熙后背贴在墙壁上不住的往下蹲着,死死地抱着怀里的衣服,一张苍白的脸埋到了衣服里头,毛领被眼泪打的湿了半块,湿哒哒的毛黏在了一起,看起来丑的很。
她咬死了牙,不敢出声,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蹲在那儿好久好久,她才胡乱的摸了把脸颊,扶着墙壁艰难的站了起来拖着双已经麻木了的腿弓着身体一步步走了回去。
房间里,陆延亭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只一个人撑着脑袋,转眼打量着这空荡荡的地方,发了呆。
突然间他有些恍惚地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他依旧还在,不过是去了工作,去出差或者去了哪儿,反正不会在冰冷的墓地里躺着。
陆延亭苦笑着,手指在眼前滑过,刚倒满的酒又被他推向一旁,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至少不能够让苏熙担心。
会伤心,想哭泣,那一切一切的情绪全部留到破了案子之后再说,要崩溃也得到那个时候。
陆延亭眨眨眼,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的模样,眼里有泪水不住的晃荡着,他咬了咬牙,忍了下去。
陆延亭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根烟,叼在嘴里准备点燃的时候,却斜眼撇到了一旁裂成了两半的烟灰缸,突然就想起了曲墨额角的淤青,还有手背上的伤。
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烟头捏成了两半,随手仍在一旁,拿了药箱去了客房。
陆延亭坐在床沿上,看着熟睡着的人,她仍旧保持着自己离开时候的模样,身体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双手紧紧的抓着他脱下来的衣服,缠着一层纱布的手渗出了几缕艳红。
陆延亭将她的手放在手中,伸手轻轻的去拉扯缠在她手上的纱布。
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养成了这么个性子,不管是什么都吞到自己心里,不管多痛苦,多疼,多无助,都不肯对旁人诉说。
手臂上传出轻微刺痛的那瞬间,曲墨就醒了过来,她想来眠浅,一点点的动静就能够惊动她。眨了眨眼睛,她看着给自己换药的陆延亭失了神,忘记了动作。
就躺在那儿直勾勾的盯着陆延亭看着,手中一阵阵的刺痛传来,却仍旧能够感受得到他的动作很温柔。
陆延亭给她换好了药,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声音还是哑着的却温柔了不少,“醒了?”
曲墨的视线从他脸上往下滑着,慢慢落在了自己受伤的手背上,陆延亭手指修长,熟练的在她掌心里把纱布打成了个小小的结,“好了。”
他才刚准备放手,曲墨却抓住她的手不放了,猛地从床上坐起,伸手紧紧的揽住了陆延亭的脖颈,什么也不说,就这么抱着他,安安静静的。
陆延亭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良久良久,才听到了曲墨的声音从他耳边上传来,“我还以为……你离开了……”
哭过,闹过,曲墨醒来之后精神便好了很多,没有了其他的事情在分心,便更能够集中注意力了。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不再提之前的事情,只关注案情,虽说两个人的感情不能够恢复到从前,可也比前些天好了不少,至少不再针锋相对。
陆延亭开着车载着曲墨去了警局,徐林打来电话,说市局副局来找他,所以也没来得及休息,叫醒了曲墨便一块儿过来了。
“你父亲的事情,我很抱歉。”那男人沉声说着,“我跟你父亲共事了二十多年了,我没有想到到最后他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陆延亭沉着脸站在原地,每一个人都会过来跟他说“我很抱歉。”“节哀。”每个人都这么说,可那没有任何用处,只能够让他更加心力憔悴而已。
听得多了,陆延亭也可以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些客套的话了,忍下心里翻滚着的悲哀和愤怒,打断了他的话:“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听说了正南的案子到最后是以自杀结案的。”他顿了顿握紧了手里的公文包,“但是我不相信。”
陆延亭有些疑惑的抬头盯着他,眉头慢慢的拧到了一起。
“我们是二十多年的老同事了,我了解他,他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我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匆忙的就结案了,但是他绝对不会自杀的。我看过他们的结案报告,简直就是在胡扯,他是老警察了,到最后不应该落到这么一个结局了。”
他将手里的公文包放在桌上,“我来找你只有这一件事情。”
公文包被打开,他从里面抽出了一叠文件,递给了陆延亭,“这是关于这个案子的全部资料,我想要你查清楚真相。”
陆延亭将那薄薄的资料捏在手里,老实说,他得到的线索,远比这些资料上的多得多,可是他的这些话却比那些节哀却有用多了,陆延亭晃了晃手里的资料,,脸上勉强挤出了一抹微笑,声音多了些哽咽:“谢谢。”
副局走上前两步,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是什么都没有说,摇头离去。
陆延亭看了一下手中的文件袋,也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