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那原本他很熟悉的面孔逐渐的开始变成了陌生的一片。
于是,他猛地发现了一件事情。
他和他爸爸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他却还是一点也不了解他。
他和曲墨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到现在才发现了他也一点不了解她。
在他身边的人全部都披着一层假面。
陆延亭突然间有些疑惑了,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拆穿这幅假面,如果继续呆在假面下的话,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受折磨了。
“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曲墨声音沙哑。
“我知道。”一阵风吹过,墓碑前头的花轻轻摇晃着,有花瓣慢慢的掉落砸在墓碑上头。
“我想帮你。”
陆延亭猛地转过了身,垂眼看着身边的曲墨,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那你做好了把一切事情都告诉我的准备了吗?”
“如果没有,就别出现在我身边。
“我……”曲墨张了张嘴,话在嘴边上转了几圈还是没能够说出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缺陷竟然被无尽的放大着,她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来缓解陆延亭的疼痛。
第一次觉得她对这些事情感觉到了无能为力,曲墨有些颓然的站在墓碑前头,沮丧的很。
“我真的只是想要帮你。”
陆延亭沉默了很久,转过头盯着曲墨,眼里多了些疑惑:“我不明白。”
“你为什么想要帮我找出凶手?从我认识你开始,你的一举一动都有深意,我父亲的案子没有任何你所在乎的东西。”
曲墨手指慢慢的缩紧了,指甲扣入了掌心里,声音低沉:“我在乎你。”
沉默将两个人紧紧包裹着,墓地里的风很冷,让曲墨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面前的陆延亭突然间笑了起来,满脸讥讽,“你一直在撒谎。”
像是有谁握着一把刀不断的划在曲墨的皮肤上,一刀刀的刮掉她的血肉,将她剔的只剩下了一副冰冷的骨架。
曲墨得用尽浑身力气才能够努力的让自己站直身体,她眨了眨眼睛,呆呆的看着陆延亭,他眼里那浓重的失望像是在她身上压了一块儿重石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
曲墨急忙垂下头,躲避着那视线,头顶上罩下了一个塑料袋,她张大了嘴喘息着,却感觉仍旧没有办法呼吸。
“你根本就没有在乎的东西,你根本就没有感情,怎么会在乎?连唯一的亲人死掉都能够面不改色的人,现在跟我说在乎,是不是太可笑了?”
陆延亭的话抽干了她身上最后一丝力气,身上压着的重石瞬间将人压垮了。
曲墨眨了眨眼睛,不住的深呼吸着,泪水还是蓄满了眼眶,她仰着头,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眼睛里只剩下一片酸涩:“那让我怎么做才好呢?”
“告诉我我该怎么啊?”陆延亭的模样在她的眼中成了模糊的一片,逐渐的破碎着:“出了事情,他们都问我该怎么办?遇到了什么都问我该怎么办?可谁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陆延亭呆呆的盯着她声嘶力竭的模样,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我唯一的亲人死了我还能够面不改色,因为我没有感情?”
曲墨攥紧了双手,尖利的指甲狠狠的戳入了掌心里,刺的掌心是一片血肉模糊。她咬死了牙不想让刻意压抑住的情绪泛滥,努力的让自己颤抖的声音变得平稳起来,就算这样肩膀也还是在不住的颤抖着。
“所有人都觉得我冷漠,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曲墨上前一步,伸手死死地揪着陆延亭的衣领,瞪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告诉全部的人得知她的死讯的时候脑袋里是一片空白,只能呆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告诉他们那时候我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吗?告诉他们我一个人呆在家里找不到任何线索的时候无助的想哭吗?”
“悲伤能改变什么吗?痛哭流涕能改变什么吗?曲亭会复活还是凶手能死?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我哭给你看一切都能够恢复到从前?”
“什么都办不到啊!就算我哭瞎这双眼睛也改变不了什么啊!”
“除了让自己的头脑时时刻刻保持清醒,揪出犯人外,我还能干什么!你告诉我啊!”曲墨瞪着双空洞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努力的瞪大眼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出来,紧绷的身体不住的轻轻颤动着,声音是沙哑的一片。
“我做错了吗?”曲墨咬着牙,憋红了一双眼睛,尖利的声音从嗓子里慢慢的挤了出来,“我做错了是吗?”
她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低哑的声音带着绝望:“那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我要怎么办才行啊!”
“情绪是最没用的东西啊!感情对我来说的确就是累赘啊!因为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就算我像个正常人一样去悲伤去哭泣能改变什么?失去的东西再也回不来,恢复不了原样了……”
曲墨嗓子哑着,“为什么要都这么对我?我只是……我只是……”
曲墨抓着陆延亭的领口的手松了,身体慢慢的往下蹲着,坚实的地板上硌的她一阵阵的生疼。她伸手慢慢捂住了脸颊泪水从顺着脸颊往下落着,沾湿了掌心。
曲墨慢慢的擦干了脸上的水渍,下一秒泪水就又从眼眶滚落,心口很疼,那些不能被外人所知道的疼痛,曲墨藏在这儿没有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