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阳好歹也跟在邱先生身边混了这么多年,对于这种事情多少能有点主意。加之,他曾经接触过我爸,对我爸的情况也有一些了解。他得知这件事后,先是劝我稍安勿躁,然后便说,“我现在在川北,赶回去最快也要两个小时,如果你害怕,就先打给邱。”
打给邱,我不是没想过,可是我不敢。
我有些急了,“你有没有朋友能帮忙查到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我想知道我爸在哪。”
张飞阳一点也不含糊,他太清楚我的脾气,“就算有,我也不会告诉你,听我的,如果你不想找邱,就什么也别做,在家等我。”
挂了电话,我的心一点点悬了起来。
有时候觉得人真的是挺别扭的动物,明明我对我爸恨之入骨,巴不得他能早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可当他身陷险境我又会不受控制的担惊害怕。或许这就是骨肉之情吧,毕竟血浓于水,他再可恶再可恨,毕竟也是我的亲生父亲。如果他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差不多等了二十分钟,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找出上次帮我救出我爸的那个律师的号码,再次请他帮忙。
在律师的帮助下很快就得知了我爸所在的位置,电话来源显示在城郊的一个服装厂。
地图搜索定位到那个服装厂,下面会自动跳出该服装厂的概况,坐上出租车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就把那个工厂介绍的内容大致浏览了一遍。让我意外的是,这个服装厂竟然是高老板的产业。
我爸在县城待得好好的,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他的私生活很不干净,经常逛一些赌场、酒吧、红灯区之类的,在他让我救他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觉得他又在谁的场子混了什么事给人处分了。
我想打给高老板,可又不知道该问点什么,又怕打扰到他。在事情弄清楚之前,我还是听张飞阳的,什么也别做好了。
服装厂门口下车,几百平的车间里数千名工人正低头忙碌着,没有人注意到我的闯入,一路穿过车间径直来到后院。后面像是一座荒废的工厂,停着一些报废的机器,机器上都是斑驳的铁锈,水泥地上厚厚的一片尘土。
“苏忠胜!”我喊了一声我老爸的名字。
没有回应。
四处打探着往里走,荒废的工厂显得莫名的阴森,冷风吹起,背后一阵发凉。
我忽然有点怕了,掉头就往回走,刚转身,就有个人影横在了我面前,吓得我失声惊叫。
“你就是苏芒?”那人样貌普通,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岁左右,体格健壮,一股‘黑社会’的气场。
“你是谁?”我警惕的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我是谁不重要,你先看那边是谁。”男人偏过头,视线转移到东北角落位置。我随着他看过去,两个同样体格健壮的男人将我我爸架了出来,我爸已经被打的浑身是血,眼角嘴角处处都是伤,新鲜的血液有,干涸的血渍也有,很显然是被打了几遍了。
我眼睛眯起,潜意识有点排斥,心忽的收紧。“你们是谁,为什么把他打成这样?”
“为什么?”那男人不屑的笑了笑,轻描淡写的回答:“你爸偷了我们老板的东西,让他叫出来他硬是不肯,打他都算是轻的。”
偷东西?我愤恨的瞪了我爸一眼,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朝我不停地摇头,嘴角在颤抖,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听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偷了你们什么?”我问。
那男人扬起下巴,面露凶色,“偷了什么你不清楚吗?你爸都已经说了,东西在你那儿,识相点就给我交出来,否则……我们哥几个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登时就嗡的一下,千算万算没想到我会给自己的父亲摆了一道。我压制心底的恐慌与愤怒,毅然否决:“不管你信不信,他没给过我任何东西,我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
“哦?你的意思是他骗了我们?”男人两眼眯起,眼神流露出危险的讯息。
我没有说话,手机在我口袋里震动起来,八成是张飞阳打来的,可是当着他们的面,我根本不敢接。
男人见我没有回应,招手就下了命令,“给我继续打!”
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学会了冷漠,可我始终是学不会绝情。眼看着我爸被他们拳打脚踢、哀嚎声回荡在空旷的工厂内,我近乎疯狂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别打了,我恳求你们别打了,他偷了你们什么,我帮他还。”
“别他妈在这跟我装傻,你爸都承认东西给你了,肯定就在你身上,你们俩,给我搜,就算扒光了也要把东西给我搜出来。”
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自己的父亲推入了万丈深渊,我连他们要找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人死死的抓住摁在了一台冰凉的机器上,铁锈刮破了我单薄的衣物,男人的手顺着破裂口直接将衣服撕扯开,大片的肌肤暴露出来。
这一刻我忽然很同情被我爸qiáng_jiān的那个同学,当时的她一定如现在的我这般绝望。
两个男人上下其手,他们的力气很显然不是我能抵抗的了的,我一边拼命地挣扎,一边朝着我爸怒吼:“苏忠胜,我恨你。”
我觉得我人生最大的败笔就是有苏忠胜这个父亲。如果我可以选择,我宁愿不曾来过这个世界。
就在我绝望的放弃了挣扎的时候,我看见了我的救命稻草,邱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