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诸君,”熊心清了清嗓子,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兵者,生死存亡之地,不可不察。吾尝闻兵法有言:军旅之事,以一而成,二三其败。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道理?”
帐中诸人闻言心中一突,心下暗道:戏肉来了!
见众人都不搭话,范增只好挂着僵硬的笑容,硬着头皮道:“自然是有道理的。”
“那么,”熊心双手按在身前的案几上,声调转高:“现在这大帐之中,某家武功比不过项将军,勇猛不如文台,行军布阵不如郭将军,可以要是论地位,还是寡人最高,那打仗的时候到底应该听谁的?”
“孤得蒙项梁将军拔擢于草野之中,立孤为楚王。寡人上承楚国历代国君之余烈,下应万众民心,凡楚国兵马,皆归于寡人麾下,因此,某家才是这个当仁不让的一。”
“这..........,”范增迟疑片刻,道:“照理来说是这样.......”
熊心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快速道:“现在大家伙背河扎营,章邯大军旦夕即至,若是战败了,连跑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一起抹脖子。想来为了打胜,诸君定当会令行禁止.......”
熊心停顿片刻,突然厉声喝道:“是也不是?”
高亢的声音震得帐顶簌簌作响。说这话时,熊心虽然眼睛还对着范增,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项羽身上。在那一瞬间,熊心清晰的感觉到了项羽身上的杀气。这杀气虽然含而不露,却犹如即将要爆发的火山一般暴烈无匹,让人生不出丝毫的抵抗之心。熊心就清楚的知道,这位楚霸王要是骤起发难,自己就绝无幸免。虽然自己有一大票开启了主角模版的小弟,而且自己也是开了外挂的,但在小弟们前来救驾之前,就有可能....不,是必然被大卸八块了。可是即使是这样,杂家又有什么好怕的?
项羽手上青筋暴起,鼻息变得粗重,就在熊心以为要再次使出绝技“懒驴打滚”的时候,杀气忽然消散的无影无踪。然后项羽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道:“我等自然是唯大王马首是瞻。”
“项将军果然深明大义!”熊心大喜,“那诸君且随我来。”说完快步走出大帐,一出来,熊心迅速的将额头上的冷汗擦去,接着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下跳的飞快的胸口。尼玛,这玩的就是心跳啊,就算是心里怎么告诉自己不用害怕,但却忍不住的心跳加速,要不是对项羽的霸气免疫了,说不定更夸张的事都做的出来。
范增待其他人都走出去后,压低了声音道:“大灵巫.......”
大灵巫“嘎嘎”的笑了一阵,道“无妨,项将军命中注定要成就空前绝后的伟业,名声流传千古,其它人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为王前驱罢了!”
“你确定?”
“此事自然是千真万确,”大灵巫瞪了范增一眼,不满的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站在项将军这边?”
范增也不生气,“呵呵”笑道:“大灵巫切莫生气,曾也只是关心则乱。嗯,我们还是先出去,看看我们的大王想要干什么。”
话虽然这么说,但当大灵巫转过身去后,范增的面色却不由的阴沉下来。当初你这厮对项梁公说的也是差不多的话吧,现在项梁公又在何方了?
熊心从大帐中出来,对帐外持刀握剑一幅如临大敌的羽林军将士道:“擂鼓,聚集将士!”
刘裕等人对视一眼,还剑入鞘,齐声应道:“诺!”
片刻之后,鼓点声在军营中响起,起初微不可闻,渐渐的响成一片,有如风雷。在这不断的鼓声中,楚军各部在军官的带领下井然有序的在大营外列出一个个的方阵来。
此时正是夏日的午后,熊心眯其眼睛,耳中尽是马嘶,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来。那时他还是个小孩子,也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在舅舅家翻到了一本书,便抱着啃了起来。啃完之后,满是感慨:这家伙好厉害啊,虽然后来被逼得抹脖子了,但之前每次都能以少胜多,只是九里山一败就是大势已去,真可谓是非战之罪。
那时他绝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站在自己儿时的偶像面前,而且还是以一种半合作半敌对的姿态。他现在还记得那本《项羽本纪》上的记载:“项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无一还心”。
自己现在要干的,不就是copy么?虽说可能有些对不住,可是.........想想也是挺带感的嘛。
同一时间,数十里外巨鹿城外的秦军大营中,章邯神色轻松的看着楚军再次渡过漳河的军报。对这些楚军余孽,章邯确实提不起什么兴趣来。在他看来,现在唯一值得他关注的,就是眼前的巨鹿城。巨鹿依山靠水,当河北之要冲,是通向河北平原的最后一处雄关险隘。巨鹿若下,则可长驱直入河北,将赵国版图切割城首尾不能相顾的几块。况且如今赵国的国君重臣俱在巨鹿城中,只要能攻下巨鹿城,再砍下赵国君臣的首级,则冀并二州自可传檄而定。
自领兵讨伐山东叛军以来,他章邯一路也不知道灭了多少叛贼匪首,甚至连叛军中最富盛名的陈胜也死在了他刀下,现在又哪里会将一群败军之将放在眼里?所以虽然收到了楚军再次渡河的消息,他就半点也没放在心上。
唔,巨鹿城急切难下,要是能将来援的楚军一锅全端了,外无可援之兵,则内无必守之志,说不定巨鹿城能不战而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