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让骨子里有皇城女儿的性格,外表看着清丽秀气,可是血管里流出的血液却是执拗,骨子中的也是不怕事的。
獬豸和玄龙自然是听到了这问话,但是二者却不敢回答。它们不敢回答是因为,自己坚信了几百年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站得住脚。
“你们说,如果他们只是普通人,六百年后这些争斗有意义吗?”清让害怕众人没有听懂她的问话,于是又问了一遍,字字珠玑,等着其他的人回答。可是除了火光燃烧的声音,并没有声响能够回应清让的问题。
天色此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青萝吐出的那团炎天火在燃烧,传递着点点温暖。凤宜想上前拉回清让,此时的玄龙面色已经不好了,凤宜担忧这视生死如草芥的玄龙忽然对着清让出手。于是风衣打算捂住这清让的口,当作是童言无忌的话,但是倔强的清让,哪会被凤宜劝退,用力挣扎了几下便逃脱了凤宜的桎梏,挺直了腰杆,看着两个神兽。
这个年龄至多才二十出头的少女,面对游离在时间之外的神兽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惧怕,晃眼一看,竟然是和六百年前的那些人,看着有几分的神似。
玄龙早在上次会面的时候,就看出了这个看似温顺的少女,眼后深藏的世界,知道她和穆子早就不是六百年前的女子,不是那些为了家族荣誉一时宠爱而卑躬屈膝的女子,所以用那些情爱的话搪塞根本没有用。
这一点獬豸也知道,所以它不敢轻易的回话。它又何尝没有在孤寂的岁月中怀疑过呢?只是心中的不甘心,一直让它再逃避罢了。
此时,清让方明白了这沉默背后的含义。却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就那么流淌了下来,划过脸颊滴落入土地。
原来不过是凡人的权力之争,加上了神兽的助阵,铸造了一个美妙的千秋帝王梦;原本就是无稽之谈,但是在千年之后,被人的贪婪惦记着。
雪精如今是出具神识,它与穆子也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之后,心意相通,于是如今歪着头蹭着穆子的腿。雪精心境尚纯净,还不懂这些纷争,也就不明白为何自己的主人会在听完这些话之后,心情沉重,连带着自己也感觉到压抑;更不明白为何清让那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小姐姐,会哭的那么悲切。
穆子伸出手,抚摸了下雪精毛茸茸的头:“很多时候,不过是在自我欺骗罢了。”古人在自我欺骗,神兽也在自我欺骗,如今的人也在自我欺骗。
凤宜也猜出来了清让这些话背后隐藏的疑问,也将清让突然颓废的神色看在眼中,清让如今就像忽然失神了的洋娃娃一样,只顾着流泪,凤宜看着着实疼在心中。
“清让,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凤宜对着清让说,其实这话此时说出来更是嘲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清让没有回应凤宜,用手抹着自己的眼泪。
倒是不周,在这么抑郁的环境中,感受到了心底传来的烦躁。-不周何尝不担心这是个阴谋呢,他作为大兴安岭的守护者,千里迢迢赶到中原来,为的就是看一场百余年前古人留下的闹剧?
似乎众人的情绪都被带到了一个低谷,就连穷奇也是趴在地上不愿意说话。巨猴怪见状,吱吱喳喳的起身,在地上蹦跶了起来,一会将手放在头顶,一会儿握拳将手臂横在胸前,似乎是在鼓励如今低落的士气。
穆子看了一眼巨猴怪,顿悟它是在给众人打气,于是艰难的露出微笑:“好啦,巨猴怪,这只不过是情感的一种表达。”也不知何时起,这轻视女人的巨猴怪与穆子结成了友谊,穆子居然能先于兽语者不周,知道巨猴怪的意思。
穆子心中对九鼎已经产生了怀疑,但是这些怀疑却没有证据能够证明。
当年的皇帝,位高权重肯定会贪得无厌,那时候的刘伯温虽然圣贤之名闻天下,却也不能不怀疑他有什么企图。不管这是不是闹剧,九州鼎还必须找!
穆子眼神中的小火苗又熊熊燃烧了起来,最先感知的是獬豸。獬豸刚从玄龙和清让的追问中缓过神来,它也想知道自己的主人,拂开历史的评价之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遵守了本心,还是那些年,欺骗了自己。
玄龙眼中,似乎有片刻的神采闪过,但是最终,她却摇了摇头:“斯人已逝,我也不想再知道了。”说完,这玄龙便要起身回到自己的巢穴之中。
“母亲。”离忧随着玄龙起身,似乎是想要追寻她的脚步。
玄龙回头,微微一笑,那笑容,让天上的月亮都没有了光彩,玄龙说:“我知道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又有何用呢?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他,在乎过我的名字。”
这一句话,说的那般随意,却是那般的心酸。漫漫长河中,没有人问过这只走蛟成玄龙的神兽,她的名字,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努力与付出去。她没有法力的时候,被当作繁殖的女人;她化身玄龙之后,被供奉,众人在她脚下膜拜,祈求不与劳作就有丰收。
清让心思细腻,自然是揣测到了玄龙话中的意味,于是走到穆子身边,拉住了穆子,示意穆子不要去挽留玄龙。
而看着玄龙侧脸入神了的穆子,并没有那么细腻的情感,也没有经历过那些人情冷暖,她痴痴的看着玄龙,还想挽留,却忽然被清让拉着回过了神:“啊,那这么多年前,以快乐过吗?”
玄龙没有想到,看上去有些小聪明,实则傻乎乎的女孩子居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