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驱走了白日里的热意。正是最佳休憩时间,就连城中艰难熬了一整天的灾民们也做着美酒佳肴的好梦。可梓州城中的一处阁楼却始终烛火通明。
此处正是古董店后院最好的房间,精致的屏风是唐贞观年间最流行的款式,就连摆设都透着那时的雅致大方。
房间四角均有烛台,共有十六支蜡烛在燃烧,照得房间宛如白昼。屏风上清晰可见一个身材匀称俊逸的男子身影,男子一头如墨的长发随意散着,给为威严的俊美的五官平添了一抹柔和。
可那双眉却拧着,像是打了很多结,怎么解都解不开。
“有事?”男子从棋盒中拿出一枚黑子,略作思考便方落面前的棋枰上。恰时,伴随着清脆的啪嗒声,门口一个影子轻轻攒动一下,正是狐狸眼的掌柜,陈硕。
“没有,属下自作主张炖了一碗助眠的汤药,正踌蹴是否送进来。不知主上……”陈硕说话点到即止,他不知道此时李商影是不是在忙其他的事情。
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炖汤药,以前只是听服侍在他身边的那个少年说过李商影晚上浅眠,甚至难以入眠。
但现在那少年在一次任务中失踪,主上也一直拒绝再在身边设伺候之人,不知道那个毛病还在不在。现在是特殊时期,白长老刚刚离去,一切都还要靠着突然接下全部重担的主上。
希望他的身体不要垮了才好。
“端进来吧。”李商影又从另一个棋盒中拿出一枚白子,啪嗒落在棋枰上。此子刚落,整个棋局就变得胶着起来,已经开始像天罗地网的趋势转变。
陈硕应声推开门,端着一方雕花矮几进来。矮几上放着保温的锅子,里面才是汤药的碗。
“主上,请早些休息。身体最为重要。”陈硕揭开锅盖,小心翼翼的将瓷碗端出来,他将碗递到李商影面前,“还热着,请主上及时饮下方才最好。”
李商影拿起黑子,粘黏在棋枰上的目光一向陈硕担忧的脸,嘴角瞬间牵起弧度:“陈舵主辛苦,不过本座喜欢喝冷一些的,先放在桌上吧。”
陈硕一怔,却没有再劝说,只是解释道:“主上,这虽然不是当初玉哥儿用的那个方子,但大夫保证对助眠也有不错的功效。玉哥儿已经失踪这么久,主上也该换帖药了。”
李商影没说话,只是兀自放下黑子,随后挥挥手示意陈硕退下。
后者在心里叹了口气,望了一眼胶着的棋局之后掩上门离开。李商影听见关门声,这才认真的望着那晚药汤,同样有助眠效果吗?呵!这世上,没有什么良药是能让他顺利入睡的。
除了酒,能够喝的人酩酊大醉的那种烈酒。可一旦睡着他就会陷入无尽的噩梦,那里就像是地狱,不,那里比地狱还要恐怖千百倍。
上次和孟诗晨去冥界,走过鬼门关,上过黄泉路,踏过奈何桥也见识过忘川河,但这些地方没有哪一处比得上噩梦中的凄惨恐怖。当然,这是在他看不见亡灵山的前提下。
李商影宁愿醒着,也不愿意睡去。
每到迷迷糊糊之间,那些恐怖的声音就会如期而至,一旦入梦就更难过。若不是怕自己梦中的内容暴露,他还真想给孟诗晨一个委托,请她身边的那个离画给自己驱除噩梦。
棋枰边放着一张信纸,那丫头已经离开这里,可他却觉得她还在身边……
其实做恶梦的情况自从在苍梧山差点死去的那一次就已经有所缓解,那个浑身上下透着灵气的姑娘、救了自己这条命的姑娘,和她在冥界的每一次睡眠都没有噩梦入侵。
可三生石上的那一眼,就像是天雷勾地火,瞬间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怖噩梦给拉出来。
它们像恶鬼一样撕扯着自己的脑袋和心脏,从冥界出来后他的体力也快耗尽,却不敢睡去。想把她留在这里的,可这小丫头却跑得比兔子还快,撤完符阵回来就只有一张留着她笔迹的纸条了。
李商影不敢去回想三生石上看见的凄惨场景,可它们就像活物一样在自己的眼前晃,只要精神一放松立刻就钻出来。
在自己面前被人杀死的男子和妇女,身首异处的兄弟,大火、四处摆着的尸体……每个人都是自己认识的人,每个人都是曾经对自己好的人,可自己却无力救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每每闭上眼睛,他们就会在大火中一遍又一遍的死去。
李商影揉揉眉心,又赶紧给棋枰上增加好几颗黑白棋,把原本就胶着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如此一来,自己的心思就会重新落在棋枰上,再没有什么能在如此静紧密的思维中撕开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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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诗晨跟着离画和章邑风去客栈,发现这里虽然布置舒服,却透着冷冰冰的气息。桌上摆着个空盘子,看样子应该是客栈长见的那种放水果的地方。
“岳毅到底去了哪里?”孟诗晨盘腿坐在床榻上,她还有传国玉玺的事情要亲自给他说呢。
离画去找掌柜要新的房间,此时就只剩下章邑风和她待在一起:“不知道,不过我比较关心你这几天在冥界都遇到了什么。白天为什么不给我们细说?”
听着他略带责问的语气,她忍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丹顶鹤。”孟诗晨直接忽略章邑风的话,把丹顶鹤从魂刃中唤出来。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章邑风在丹顶鹤出现的瞬间一把将它捞过去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