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少年突然站住,乔江低头问道:“怎么了?”
左亭迟疑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
当时投射在拟甲上的男子头像,其他地方都模糊不堪,只有那头银发最为清晰。但事后他打听过,参与选手里并没有银发的男人。
而且,人在深海中往往会产生幻听幻觉。左亭始终拿不准当时究竟是惊惧之下看到了幻像,还是真有其人,便一直没有告诉别人。
他不知道乔江前往太平洋的目的,以为那次的意外纯粹是龙之介等人惊动了鲸群。想了想,觉得贸然说出来的话,以乔江的性格多半会兴师动众地展开调查。但事件已经结束,即使调查出结果也没用,与其大动干戈,不如就这么算了。
不过,因为对那天的惊惧记忆犹新,左亭还是多了一句嘴:“你听到她们的话没有?进餐厅后你给我形容一下,那银发男人长什么样子。”
左亭浑然不觉,自己的话多么容易引起误会。
乔江眼眸微眯,有些危险。语气却一如继往,看不出端倪:“好。”
稍后两人走进早已预定好的包房,事先得到叮嘱的侍者立即无声地呈上早已备好的餐点,同时忍不住偷眼打量他们,暗自猜测。
订餐的应该是那位年纪大些的青年吧,他的要求还真是闻所未闻。当时他们私下八卦了许久,也没猜出个所以然。但现在看到他同伴的模样,倒是可以猜到几分。
虽然用刘海掩去了半张脸,但由某些角度仍能看少年的五官是何等精致出色,可以理解青年的紧张。不过青年的独占欲也太强了,竟不让少年在别人面前展露容貌、甚至不想他听到别人的声音,实在是太夸张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得太丑所以有自卑感吗?唔,肯定是这样的,没看见青年用大得出奇的视镜遮住了自己的脸吗?一定是因为自己太丑,而少年又太惹眼的缘故,所以才做出占有欲十足的提防举止。当这种人的伴侣,少年一定很辛苦。
布好菜后,侍者向少年投去同情的一瞥,这才离开。
虽然侍者在某些方面大错特错,但在某一点上却真相了:乔江希望少年今晚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心中只想到自己。
遗憾的是,还没踏进餐厅,这愿望便因几名碎嘴的女生而破灭了。
而左亭完全猜不到他的想法,犹自追问:“你看到银发的男人没有?”
“没有。”虽然心中不悦,但沿途他仍有留意过,并没发现女生嘴里的银发男子。有相同特征的人他倒是认识一个,但那人今晚在宫中值守,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没必要向左亭提起一个无关之人。
见左亭面带困惑,似乎还想说什么,乔江替他撩起刘海,c以便用餐。同时温声说道:“左亭,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你确定更想知道另一个男人的情况?”
感觉到他略带薄茧的手指拂过额头,那触感让左亭想起适才被吃豆腐的情形,顿时有些窘迫。但他从来不是扭捏的人,既然发现自己可以接受男人的亲近,又认可了乔江的追求,也不会再说些口是心非的话。
“那,和我说说你的事吧。我的情况你都清楚,但关于你,我只知道媒体的官方报道,这太不公平了。”
闻言,乔江满意地收回手,盛起一碗果粥放到他面前,又把银勺放到他手中,“来,边吃边听。先说说我的家人吧,我有两个父亲,一个叫乔杰,一个叫西蒙。乔家世代出军人,基本都在军中任职。但为了避嫌,我的父亲没有这么做。”
“至于另一位父亲西蒙,情况也差不多。他是一位公爵,也皇帝的唯一弟弟,但婚后便主动放弃继承权离开了皇宫。我们三人住在他的大公府邸里,家里平时不太有人,因为他们常年结伴在外旅行。”
廖廖数语,乔江便介绍完了他的家庭。听上去似乎很简单,但从避嫌、放弃等用词来看,又颇为复杂的样子。
左亭不禁有些担心:“你父亲有勋爵,一定很关心你的伴侣是什么样的出身吧。”
他是孤儿,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自己的家庭,对于恋爱自然怀有进一步的期待,没法抱着开心过就好的潇洒态度。乔江之所以能打动他,那句“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功不可没。
如果和乔江在一起,说不定身份为成为阻碍。
左亭完全没有发现,虽然仍有纠结,但他在思考时,已经完全把自己代入了乔江男朋友这个身份。
乔江却先他一步,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点,眼中立即漾起柔和之极的笑意。
生怕左亭胡思乱想又缩了回去,他立即保证道:“不会,我们家最不需要的就是显贵。大公与军系家族结合,当年曾让陛下诸多顾忌,他们一度争取得很辛苦。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反复告诫我,让我不要重蹈覆辙。”
乔江没有剖析得太仔细,但三言两语,已足教左亭脑补一出权力争斗大戏。听乔江的口气,现在应该是雨过天青了。但左亭不免另有疑惑:“如果这样……皇帝为什么还放心让你出任元帅,统摄军团?”
闻言,乔江看向左亭的眼神于柔和之中又添了几分嘉许。以他的处境固然不需要出身高贵的伴侣,但也绝不想要一个毫无政治敏感度的人。左亭的聪慧,恰到好处。
“因为当时局势紧张,无人可用。那时南冕国的爪牙一度深入帝国心脏部位,前方又战事吃紧。对陛下来说,在保卫国家的大前提下,一切内部争斗都不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