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自来天堑难渡,因此大运河与黄河交汇处并没有可以安歇的大市镇,倒是交汇处再往南有个面积颇大的水域,当名为大野泽,与运河河堤相距不过数丈。
是夜,一道人影从运河中悄悄地冒出,肩上还扛着另一个人,上了岸便趴在地上急促地喘气。大野泽里满是新生的芦苇,半长不长,一叶扁舟从芦苇荡里划来,身材高大的船夫手里提着一盏灯笼,上了岸便悄声笑道:“老大,你怎会如此狼狈?被那些你伤了心的少年郎追杀么?”
坐在地上**的女子一把将脸上的□□给扯了,露出一张婉约秀美的脸,哀叹道:“那些**臭未干的小屁孩儿哪能吓住姑奶奶我?我这是被女人吓住了,我的个乖乖,就算是做戏,这也太吓人了点!黄奎儿,快将侯爷抱到船舱里去。”
“什么?侯爷?”大汉被她吓得连称呼也不纠正了,赶紧将地上躺着的人给抱起,一看,这双眼紧闭,牙关紧咬,也不知为何昏迷了的人,可不就是他们的侯爷陆离么?
黄奎赶紧将陆离搬到船上,中间也不知是哪里撞到了,陆离眉头一皱,就给痛醒了。
“拜见侯爷!”黄奎赶紧行礼,“侯爷,属下接到红檀的指令便赶来,不知是何人胆敢伤害侯爷,属下这就为侯爷报仇去!”
“这个仇恐怕你报不了。”红檀掀开帘子进来,身上那花花绿绿的锦衣已经除掉了,只剩贴身的水靠。她在陆离身边跪下,为陆离把了脉,皱眉道:“侯爷,您既早有复发之相,为何还要答应此计?青瓷也真是的,做戏就做戏吧,还出这么大劲!”
说着便取出银针,将陆离的衣衫解了,把他背上松动的**道给封住了。又取出一瓶药,叮嘱道:“侯爷,这药您随身带着,以防不时之需。还有,这可不能马虎,若是……唉!总之,既然来了江南,属下会想办法的,侯爷您可千万别乱来了!”
陆离神色淡漠,手在他的衣裳里摸了一会儿,将一件白色的单衣取出,道:“将这个带去给她。”
红檀将衣裳接过,触手只觉清冷如斯,仿佛怎么都暖不了的冰雪,不由得赞叹道:“这就是传说中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冰玉云甲?”
她虽是十二卫之一,但是带艺入门的,年纪也比其他十二卫大些,对陆离也不像其他同门一样毕恭毕敬。她将冰玉云甲收好便笑道:“侯爷,您好大的手笔,连这个都给她么?”
面对揶揄,陆离只有一句淡漠的话:“啰嗦什么?”
“是是是。”红檀临走也不忘多一句:“侯爷,那天我家呆子要给我留红烧肉时,也是这样的表情呢!”
陆离脸上划过几丝不自在,又道:“瞒住她。”
“知道了。”
红檀语罢一声轻笑,几点起落间便如轻烟般远去了。她的轻功可谓登峰造极,足尖在水面上轻描淡写地几点,便如浮萍般漂出极远,不多时就追上了御船,溜进了为她打开的窗子里。
青瓷早已等候多时,见了她便将她带到了谢凝面前,兰桡着急地问道:“太尉如何?”
红檀笑道:“请陛下放心,侯爷身上有冰玉云甲,刀剑不能伤他。再者,十二卫之一的黄奎已经护卫在侧,并无大碍。”
谢凝提了一晚上的心这才放心,只是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变化,点头道:“好,按计划吧。”
“是。”红檀恭敬道,将背上被油布包裹好的东西取出,双手奉上。“陛下,侯爷担心陛下安危,特别属下将此物带来,叮嘱陛下切切不可大意,随身穿着,以防万一。”
谢凝的表情微愣,将油布里的东西取出,抓在手里片刻,道:“你去兰桡房中休息吧。”
红檀领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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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中一道紫宸令,震惊京城与江南、明里暗里所有人。消息传回京城,丞相高崇祎都愣了一下。
“丞相,您看此事是真是假?”传信的官员着急地问道,“江南那边还等着您的话呢。”
“这必定是女帝与陆离弄的金超脱壳之计,女帝现在正是仰仗太尉之时,绝不可能与陆离闹翻的,若是陆离真的有什么意外,骁骑营会这么安静??”
“丞相说的是。”官员松了口气,“那么,丞相大人,接下来江南该如何做呢?”
“既然女帝要全力追查太尉的下落,咱们当然要尽一份力,务必将太尉找到了。”高崇祎缓缓地笑了,“女帝不是说了么?死了,要见尸。”
那就给她一具尸体吧。
“是。”官员立刻点头道,“下官明白了,下官一定让江南各处都留意单身男子。”
“不仅是单身男子,还要留意成双的青年男女。”高崇祎道,“特别是脸上有伤痕的女子。”
官员一惊:“丞相的意思是……女帝会悄悄离开与太尉汇合?躲开咱们的眼线?”
“咱们这位女帝,可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啊。”高崇祎笑眯眯地赞许着,“传令子鼠,叫他好生盯着,一有动静,立刻通知其他生肖。”
“是,下官知道了,下官一定叮嘱底下的人!”
飞鸽自京城飞出,落在城郊,商旅打扮的人快马而去,将将比御船提前半天到达楚州。
楚州是大运河与淮水交汇之处,这不仅是个有刺史的府州,附近还有驻扎了淮南道的一半府兵。谢凝早就叫翊卫传了令,于是这天傍晚,楚州刺史与楚州营都尉率领大小官员,都来到码头恭迎圣驾。
只见一艘华丽精致的船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