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直派人盯着侯府的动静,但真进了侯府,苏可才知道自己派错了人。
梁府里能用的人很少,人心隔肚皮,苏可是后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就算管家对她恭敬,那也是梁府里的事,对外,都是能躲就躲。她没有特别能干的人使唤,所以对侯府里发生的事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来了才发现,这短短数日,侯府也算闹得翻了天。
三爷入了大狱,三太太哭着喊着去求邵令航。如果不是苏可插手其中,邵令航不会不管。可明知苏可是为了拿捏三嫂才出此一策,他怎么也不能拆台。况且因为他在,苏可不会真的对三哥怎样,索性就躲了。
而邵令航撒手不管,三太太就坐不住了。
娘家已经倒了,自己的夫君如果也赔进去,往后的日子还如何过下去。她去求老夫人,明知是自己往刀口上送,也得心甘情愿地割肉卖血。但老夫人到底还是没如想象中挺起个儿来,或者她干脆就当起了甩手掌柜,恶鬼这差事直接推给了苏可。
三太太终于悟出苏可的能耐,派人来找,结果连身边的丫头都见不到。最后没办法亲自前来,才有了这场交易。
苏可是早就打算亲自拿捏三太太的,不过老夫人这么“坐视不理”,她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如果她真的打消了念头,抽身而出,你也真的将钱财和人都给她捞出来?”
苏可吹着茶盏里的浮叶,慢悠悠喝了一口,是上好的龙井,清明前的茶口感重些,不是老夫人平日里常饮的。苏可又抿了口,口中清香,情绪也跟着平缓下来。
“老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了这档子事,往后她不会再逞强了。”苏可放下茶盏,瞧着老夫人欲言又止,她摇摇头,“焉知不是老夫人从前的时候压得太过?倘若一击致命也还好,半伤不伤的才落个今日局面。三爷致仕,三太太的铺子我给她捞回来,往后就等着文淇文洐两兄弟自己造化吧。”
老夫人似乎还有些不甘心,苏可冷眼瞧着,心里倒是不由呲哒。
这么不甘心,你倒是自己动手啊。我帮你料理完了,你又觉得不过瘾。你怎么这么会贪便宜。
苏可兀自吐了口气,想着事情已经算是说清楚了,陈了陈,开始表明来此行的真实目的,“我要见见两位太姨娘。”
老夫人早瞧出苏可不可能只是为了来告诉她老三媳妇是怎么服软的,能亲自来,估计就是还有事要办。这个家倒是比她那个梁府还出入自如。
可到底还是承着情,这里外里没有苏可在中间周旋,凭她这个被架空的老婆子,只怕现在已经将家交出去了。
“去吧,府里有几位太姨娘,你想见谁就去见。想摔锅砸盆,还是一把火将柴房烧了,都随你。”
这就是气话了。苏可抬眼睃着老夫人抿紧的嘴唇,不由扯了嘴角笑,“老夫人,若是见完了,我想带走一位呢?”
老夫人听了这话,登时就不依了,“你别蹬鼻子上脸,你接走,接哪去,梁府吗?还嫌自己身上的业不够多是不是?往后你离开梁府了呢,人怎么安排?”
“有思栋呢,那孩子是不错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再认得太姨娘。说是我的亲戚,养在梁府不成问题。”
“胡闹。”老夫人发现劝不住她,口气便硬了几分,“梁家的那个族长还不是瞧你和家里断了联系,才能容得下你。放着那些个旁支,却收了个出了五服,无父无母的孩子过继给瑾承,就是怕梁府的产业往后被旁支占着。这道理你不懂?说到底,你就和思栋没有区别,都是过继过去的。你还巴巴往府里接人,真不怕梁家的那些亲眷上门去找你胡闹?不想消停是不是?”
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往后太姨娘在梁府的一应吃穿用度皆从她的份例里扣出来,她都想好了的。梁府占地不小,那么多空置的宅院,也不能像胡同似的租出去,白空着落灰。梁府的那些亲戚都是厉害角色,可说到底,都是上了年岁的女眷,能怎样?
“无双——”老夫人对着窗根扬了声,不多会儿无双掀了帘子进屋,老夫人板着脸吩咐她,“去将广发胡同那个宅子的地契找出来。”
苏可瞧出了老夫人的用意,忙抬手压下,“别,您既有这份心,那我横竖将人留在府里得了。本不是这么个事儿。住着您的宅子,那对她们来说和住在府里没什么区别。宅子我买不起,租还是租得起的。横竖我在外面安置她们就是了。”
老夫人没接话,陈了半晌才白她一眼,“竟给自己揽事。”
“二十六年了,让她们松快松快吧。”苏可不想多谈,听老夫人这个意思,人是不会拦着了,这就已经可以了。
老夫人在那里小声嘀咕了句“都是不省心的”,她听见了,笑笑没当回事。起身要走,行到落地罩跟前,一个回神,脸色有些白,霎着两眼朝老夫人看过去。
刚刚那句——往后你离开梁府了呢?
无双跟在苏可后头,因为苏可突然住了脚,她险些撞了上去。跟着回身瞧老夫人,近些日子愈发显出老态来的一张脸慢腾腾朝她们转过来。有些挑衅,也有些无奈,绷紧的嘴唇愈发瘪了瘪。
“也不是真正的大哥,守一年孝足够了。你们都老大不小了。”
苏可心底的一股酸楚直窜鼻尖。她做的这许多事,图的并不是这个。她的身份也都不是秘密了,一步步走到现在,坎坷的路上总是阻挠多,顺遂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