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苏可都想问一问老天,命运到底是个东西。 她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权衡着利弊,不去伤害任何人,也给自己留着退路。她知道事情不可能都尽善尽美,她的介入和她心意的变化,如果会给身边的人和事带来灾难,她会毫不犹豫地割下自己的利益,尽可能地去修正。 可命运总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她一脚踏进这片泥泞里,就再也拔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另一只脚也陷进来,然后是膝盖,腰身,脖颈,最后将她覆顶。 她挣扎得越厉害,命运越是将她往下拽。 尚未从贤老嬷嬷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苏可又受了敬王带给她的致命一击。 “我以为,王爷和侯爷是要好的兄弟……”苏可抑制不住的冷颤让声音飘散在寒冷的空气中,虚飘飘的,像蒲公英似的,一碰就散了。 敬王听得吃力,可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的手掌死命掐住苏可的手臂,非常用力,感觉指头都要陷进肉里。他这样钳制她,迫使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以为我会等到今天?五年了,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你不要伤害他,所有的事都和他没有关系。”苏可几近崩溃,她也感觉不到疼,抽抽噎噎地摇着头,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为什么都要在他的身上发生呢?他什么也没有做过,何苦都要他来承受。是不是因为我呢?是不是没有我,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我无形中成为你们所有人的棋子,穿针引线,因为我的狂妄自大,促成了这一出出的好戏……” 说到后面,苏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慢慢往下滑。敬王一时松手,苏可就贴着他的身子跪了下来。她想求一求他,可是张开口,却不知道能够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苦衷,哪一个拿出来都是锥心刺骨的恨意。 可是一桩桩事排开来,邵令航哪怕做错过一件事呢?硬要说,也只是将她这个局外人扯进来,然后将他伤害得更加体无完肤。 眼看着苏可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敬王伸手去拉她,“苏可,你先起来。” 但苏可真的是承受不住这么多的事情,她拉着敬王的袍角,像一个讨要恩德的乞丐。可是她又一个字都说不出。这样僵持着,崩溃的哭声愈发强烈,某一个瞬间,苏可突然爆发了,“他是我喜欢的人,我不能让你伤害他。” 敬王拧着眉看看四周,宫中各处都是人的眼线,他伸手去捂苏可的嘴,周身散发出一股压迫的力量,“如果真的到那一步,我会护你和令航的周全。” 护他们俩的周全? 苏可凄惨地笑出声,因为被捂住嘴,这声音呜呜咽咽,像是孝儿的啼哭。 这京城中的名门望族,公侯世家,但凡有牵扯的,哪个不是一损俱损。敬王要对贵妃下手,侯府不可能幸免于难。她这边还在想尽一切办法地保住邵令航的家,另一边却可以倾巢而覆。家都没有了,留下他们俩的周全,有什么用?苟活着吗? 苏可又哭又笑,逮住了一个机会,张口就咬在了敬王的虎口上。 敬王抽痛,猛地将手收回来,苏可起身就要跑。可是还不等迈出第二步,颈后突然一记钝重的疼,眼睛一黑,人便晕了过去。 …… 大年的夜宴丰盛至极,虽然没人能真正吃饱,但氛围犹在。好不容易熬到大宴结束,邵令航惦记着老夫人的身体,没有和众人多喝,早早辞出来,在顺贞门等着。 看见无双一直踮着脚张望,不似往日里的沉稳,邵令航紧走几步过去,“怎么了这是?” 无双一脸担忧,“早上老夫人前脚进宫去,后脚就有方司言带着人将苏可领进去,说是去见贤老嬷嬷。可是眼瞅着天黑下来,苏可仍旧没回来,方司言也出来找,说是随行的两个宫女说苏可半路上就将她们打发了,人去了哪里,她们也不知。都到了这会儿,还是没有下落。” 邵令航呼着大口的白气,觉得匪夷所思,“你的意思是,苏可在宫里不见了?” 邵令航什么脾气,无双还是清楚一些的。他这种似笑非笑的样子反而是暴怒前的表现。无双躲闪着他的目光,低声道:“方司言已经去老夫人那里回禀,也许通过太后和贵妃娘娘,能很快找到吧。” 会吗? 当这两个字在邵令航心底里涌出来的时候,他瞬间生出了比以往更为深刻的恐惧。 苏可不是不知深浅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宫里随意乱走。况且她在这里九年,又管着诰命进宫的事,哪里不认得。又怎么会到了这会儿工夫还不回来? 是不是,回不来了? 邵令航的后背闪过一道惊粟。 这里是紫禁城,宫墙巍峨,他只是一个世袭的侯爷,即便身为贵妃的弟弟,这里也不是他能够放肆一丝一毫的地方。这里是魔窟,是沼泽,失去一个人实在太过容易。 “侯爷,老夫人她们出来了。”无双拽了拽邵令航的衣袖,偏过头去张望,脸却暗了下来。 老夫人走得很慢,旁边有三太太虚扶着,身后是亦步亦趋脸色苍白的方司言。 苏可呢?还是没找到吗? 无双吸了口气,上前去扶老夫人。走近了马车,老夫人看着邵令航铁青的脸,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回府。” 老夫人踩上脚凳,人在进去车厢的一瞬,邵令航把住了车门,“母亲……” “我的话你不听是不是?我说了,先回府。”老夫人的脸很严厉,口气就像破空里的一道惊雷,震得人耳朵疼。她刺目瞪着邵令航,绷紧了嘴角说:“有